张少武回屋就看张母薛苗掰着手指头,在算还能剩下多少肉。
“是二百零七斤,还是一百九十四斤。”?
薛苗的文化水平,是小学三年级,掰着手指头压根算不成,三位数的加减乘除。
当然,这可没有笑话张母的意思,老一辈儿的都喜欢,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哪怕是一块胰子,也得算着日子用,严格的节制自已。
“少武,你来帮妈算算账。”薛苗看见张少武,如同见了救星。
“妈!甭算了。”张少武摆着手。
“这猪肉,咱家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肯定能吃到过年。”
“那不成。”薛苗再次掰着手指头,“你发小兄弟宝山,你得送二十斤吧。”
“还有你爸兽医站,他脑袋上顶仨领导,我还得给你姥姥家送二十斤,你乡下的爷叔,是不是也得算出来。”
张少武见母亲直咧嘴的心疼,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妈,你要这么算计,明早上您都算不出来。”
“我不是算计,我是心疼。”薛苗跺着小脚,肉疼的看着家里的肉。
“那不送不就得了嘛。”张少武抬声说着。
薛苗摇着头,“咱家今儿杀猪的事儿,早就传到你爸兽医站领导的耳朵里。”
“这可不是精打细算的事儿,你要是装聋作哑,那你爸兽医站的领导,就得给他穿小鞋。”
躺在炕上的张耀宗翻了个身,“别听你妈算账了,我不怕穿小鞋。”
“送给他们的肉,咱家能吃俩月的。”
张少武为了宽母亲的心,低声说道:“妈!山里的野猪多呢,又不是这一头,改明儿再杀一头回来,咱家铆劲儿的吃。”
“哎呦!小祖宗嗳,你可别再去山里猎野猪了。”薛苗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已心口。
“我听你爸说了,野猪那东西,凶着呢。”
“老虎熊瞎子都绕着走,这回你是运气好,下回可就说不准了。”
张耀宗听着他的话,也从炕上坐直身子,“少武,这是最后一次,你可别再进山了。”
“我告诉你,咱家哪怕一辈子不吃肉,你也别去招惹那玩意。”
张少武嘴角带笑,“下次,我要不然去新华书店,弄一把健卫枪,包准一枪撂倒。”
“你快拉倒吧小祖宗。”薛苗听着张少武的话,吓得眼皮子直抽抽。
六十年代,枪支管控的并不算严,当时为了应对资本主义的侵略,每个公社都有民兵,也有实枪射击。
他嘴里的“健卫枪”,最经典莫过于健卫小口径步枪,特别是369厂的拳头产品健卫-8。
是1978年生产的单发小口径步枪,用5.6毫米子弹,国外的发烧友,将这把枪当珍藏版。
不光是在新华书店,哪怕是供销社都有的卖,并不稀奇。
其他兵工厂产的枪也都有,就是没健卫系的经典。
“少武,听妈的话。”薛苗踮起脚尖摸着张少武的头,“咱家肉真够吃了,以后可千万别进山。”
张少武缓缓点头,说了句好,他不会对父母顶嘴。
薛苗又叮嘱他,被窝里放了暖水瓶,让他早点睡,明儿早上得去轧钢厂报到。
这一夜,张少武睡得很是香甜,进山是真的累,等他睡醒的时候,院外很吵。
他侧着身子,眼神瞅着日历。
墙上的日历是1961年一月十六号,星期一。
三九天已经过去,明天就是腊月初一,不出意外的话,明儿是一月十七号。
窗外锅碗瓢盆的声儿,还有···阎解成哄媳妇儿于莉的声儿。
“莉莉,张家的老大不好惹,你就别去招惹了。”阎解成嗓门很大。
“我又不是咱爸,老想算计人家,空手套白狼。”于莉嗓门也不小。
“我拿钱,管人家买点猪肉,又不是占人家便宜。”
张少武端着热水洗脸盆,准备洗脸,就见阎解成两口子,站在前院。
“于莉嫂子,您这话没错,买肉就大大方方的买,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阎解成跟于莉一对视,就见于莉踱步走到张少武跟前。
“少武,我俩说话你都听见了。”
“那能听不见么。”张少武拿着毛巾,洗脸刷牙,漱着口。
“我妈在屋里呢,你买多少肉,给我妈说就成。”张少武收拾好洗脸的东西。
于莉腼腆的笑着,说了声“谢谢。”
“哎呦,甭谢!花钱买肉,天经地义。”张少武将洗脸盆放回屋里。
“妈,于莉嫂子来咱家买肉,多给人家点。”他穿好衣裳,整理仪容,“我去轧钢厂报到了,去晚就不好了。”
薛苗从锅里拿出一个煮鸡蛋,塞到张少武的手里,“少武,拿着在路上吃。”
此时,于莉小两口也从院外走了进来,张母开口招呼。
等张少武掀开门帘出来,正好遇上傻柱,就听傻柱乐呵呵的说道。
“我猜对了吧。”
“第一天去轧钢厂报到,都得起大早。”
“走着,以后咱俩也算有伴了。”
张少武推着自行车,背着挎包,晃着下巴。“走着,柱子哥。”
俩人出门,傻柱跳上张少武的自行车后座,抬声笑着。
“我以后,是不是不用腿儿着上班了。”
张少武扶着车把,带着线帽儿捂着口鼻,“那肯定的啊。”
“少武,报到证拿着,可千万别忘了。”傻柱提醒道。
“带着呢!饭盒跟报到证,还有相片,都在包里搁着呢。”张少武瓮声说着。
冬天的四九城,冷风往嘴里灌。
俩人说话的时候,秦淮茹从大门出来,傻柱没给她好脸色。
张少武又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已的挎包,准备的东西都在。
秦淮茹扭着大腚,朝街面上走去,估计是给棒梗买大肉包子去。
她家,只有棒梗有这待遇。
这娘们儿身段真好,就是不能贪“杯”,容易被吸干。
从南锣古巷到东直门,街面破破慥慥的,人乱车也乱。
卖早点的,赶马车的,急着上班的都有。
“少武,你知道怎么报道吗。”?傻柱又问着。
俩人已经出了东直门,眼瞅着轧钢厂眨眼就到。
“一楼右手边第二间办公室,那不是杨厂长办公室嘛。”张少武淡声说着。
“那是厂广播室,厂领导的办公室都在三楼,我估摸着厂广播室,肯定来新人了。”傻柱呵呵的笑着。
“对!广播员很年轻,叫于海棠的。”张少武应道。
俩人说着话,走到轧钢厂的门口。
“少武,甭招惹厂里的女广播员,那都是带刺的。”傻柱拍着张少武的肩膀。
“有事儿,直接去后厨找我。”
俩人说着话,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