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春去夏来,天已经比较热了,麦穗子开始灌浆了,再有一个月就该收割了,又一个丰收年在望。高考是在七月上旬,这时离高考近两个月,考生们都在紧张复习,力图考个好成绩。佩轩晚上都是坐在床上看书背书,瞌睡了就睡觉,醒来就继续看,这样他把该理解的理解了,该背的背了,还尽量找一些综合性的题来理一下思路;有时候他的思路跟老师的思路不同,他就把两种思路综合一下,取长补短,整理出一个更全面的答案。他把这些也与文秀、利民、大奎、、殿安、玉英等等他们交流,除利民和玉英外,其他人把握的程度并不高,他也只能这样了。
高考报考的时候,佩轩和文秀是在各自的县里报名的,高考当然也是要在各自县里的考场进行的。离高考近一个月的时候,考生放假了,也就是说,老师带领大家复习的阶段结束了。
放假之前,有个同学捎信说数学魏老师让酆佩轩去他办公室一下,佩轩去了,魏老师的外甥女白小洁也在。魏老师说,刚放假这几天想麻烦他帮着白小洁复习一下,问他可以不可以。自然,佩轩不能推脱,只能答应。他对魏老师和白小洁说:“我可以和小洁一块儿复习,不过我水平很有限,不一定能帮上太大忙,如果效果不大,还请多原谅。”
魏老师笑着说:“你就别谦虚了,都说你学习好,没有学不会的,数学这么难,你都学的这么好,请你多帮忙吧。”
佩轩恳切地说:“老师过奖了,我可不敢当,我肯定尽力帮助小洁。”
白小洁诚恳地说:“谢谢你,佩轩。”
佩轩客气地说:“不用谢,咱们都是同学,帮同学完全应该的,这也是我学习的一个机会。”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下午,自然是佩轩和文秀约会的时间。他俩自然还是西门外往西走,因为这里遇不到认识的人。
两个人虽然天天见,但是说话也很少,又有一个星期没约会了。同学们都忙着备战高考,加上他俩也一起招摇过,两个人散伙的传闻已经平息了。只是佩轩想帮着文秀复习,可是文秀说她成绩很难提上去,对她意义不大,她还是让佩轩好好复习,不要荒废时间。这让佩轩很无奈,也只好作罢。其实他也想让文秀好好努力,如果能考上,哪怕是个中专,岂不是更好?但是文秀觉得自已功底差,脑子笨,虽然也努力了,但是效果并不明显。所以她自已也努力学习,但是她要保佩轩,就不想占用他的时间,于是就说自已在家努力复习,让佩轩去作最后的冲刺。
两人心有所属,心有灵犀,快到了心心相印、心灵相通的地步,谁有什么感觉,就可能传导给对方,这样一感应,就可能发展到下一步。这时候是夏天,都是穿单衣,眼神、身体都是诱惑,这让佩轩特别警惕,他担心自已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已,文秀又是像小绵羊一样顺着他,对他百依百顺,两人很容易到那种情色迷离的状态,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可是很危险的。所以他时时刻刻告诫自已,千万不能越线。
这天,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觉就到了离刘庄不远的地方,佩轩让文秀回家,她不肯,说要再说一会话。他看着她,她不好意思了,说:“天还没黑呢,急啥呢?”
佩轩解释说:“到收麦季节了,家里比较忙,想早点回家帮着做做饭,因为爹娘都在生产队上工,比较累,自已力所能及干一点是一点,能让爹娘轻松一点才好。”
文秀不满地说:“你不早说,你早说了我跟你去一块回家帮着干,我比你会干家里的活。”
佩轩苦笑着说:“我自已干就可以了,没多少事,哪敢劳你的大驾呢?”
文秀更加不满地说:“哼!你就把我当外人,没安好心。”
佩轩笑着说:“你还没过门呢,哪能使唤你?”
文秀直白地说:“已经定亲了,已经是你家人了,你不想要也得要。”
佩轩瞪着文秀,愤愤地说:“谁不想要了?走,跟我走吧,把你套到石磨上,当驴一样使唤。”
文秀喊道:“滚吧!你就没好话。”
佩轩打趣说:“把我也套上,陪着你拉磨。”
文秀玩笑说:“才不要呢,叫驴(公驴)和草驴(母驴)套在一起,指不定又出点什么事呢。”
佩轩笑着说:“不会出什么事。”
文秀反问道:“叫驴会老实?”
佩轩不假思索地玩笑说:“叫驴当然老实了,都是被阉过的。”这玩笑有点大。
文秀一听,愤怒地说:“你个不正经的叫驴!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净伤人家的心,你滚吧!”
佩轩笑着说:“都是开玩笑的,我可是个真叫驴,没有阉过的叫驴,小草驴要小心了。”
文秀余怒未消:“不许你再说这些!”
佩轩大笑,文秀也笑了:“咱俩都成驴了。”
文秀四周看看,说:“这天咋还不黑呢?”
佩轩笑了,文秀等着天黑和他拥吻呢。其实,他也一样。
佩轩想了想,说:“你唱歌好听,给我唱首歌吧。”
文秀顿时眼睛发亮,说:“好吧。”
文秀唱道:
不知道为了什么,
忧愁它围绕着我;
我每天都在祈祷,
快赶走爱的寂寞。
那天起,你对我说,
永远地爱着我,
千言和万语随浮云掠过。
不知道为了什么,
忧愁它围绕着我;
我每天都在祈祷,
快赶走爱的寂寞。
佩轩听得如醉如痴,文秀唱完了,他还沉浸在歌里。
文秀不解地说:“你怎么了?”
佩轩恢复了常态,说:“你唱的真好。再唱一首吧?”
文秀接着唱:
我醉了,
因为我寂寞;
我寂寞,
有谁来安慰我?
自从你离开我,
那寂寞就伴着我。
如果没有你,
日子怎么过?
往日的旧梦,
好像你的酒窝,
酒窝里有你也有我,
酒醉的探戈,
酒醉的探戈。
告诉他,
不要忘记我。
啊...酒醉的探戈。
我哭了,
因为我寂寞;
我寂寞,
有谁来安慰我?
自从你抛弃我,
那泪水就伴着我。
如果没有你,
日子怎么过?
往日的旧梦,
好像你的酒窝,
酒窝里有你也有我,
酒醉的探戈,
酒醉的探戈。
告诉他,
不要忘记我。
啊...酒醉的探戈。
酒醉的探戈,
酒醉的探戈。
告诉他,
不要忘记我。
啊...酒醉的探戈。
文秀唱完了,说:“好听吗?”
佩轩认真地说:“太好听了,我没有听过这样的情歌,这种小资产阶级情调的歌曲太好听了,这些歌曲肯定是被禁的,如果放开,肯定会非常火。”
文秀坦白地说:“你说对了,外面听不到这些歌。这是我二嫂拿来的磁带,过年那几天俺俩天天听,我就学会了。”
佩轩虽然觉得好听,但是并不知道是谁唱的,于是他就问文秀:“这是谁唱的?”
文秀神秘地说:“还是台湾的邓丽君唱的,你记得那首《北国之春》吗?都是她唱的,她的嗓音很独特,特别好听。她是个红遍世界的大歌星,除了咱们国家,其它国家都知道她。”
佩轩对这些一点不了解,吃惊地说:“她这么有名啊?我真的一点不知道。
文秀笑话他说:“你天天就知道复习考大学,你知道啥?”
佩轩笑着说:“你说的对,我确实一点不了解这些事,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些,其实也无从了解这些。有时候想听一听大音乐家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到底是什么样,也听不到。只知道他是个划时代的音乐家,承前启后,影响特别大。收音机里有时候才播放一点点,也听不出来啥。”
文秀也听说过贝多芬的故事,可是也没有听过他的音乐,所以她说:“我也没有听过贝多芬的音乐,不知道是什么样。”
佩轩话锋一转,又回到原来的话题说:“我就觉得你唱的好听,你把你自已唱进去了。”
文秀坦白说:“我唱的就是我的心情。”
佩轩恳求她说:“你再唱一遍《北国之春》好不好?”
文秀高兴地说:“好。”
她又唱了《北国之春》,佩轩好喜欢这首歌。
天黑了,他俩拥吻在一起,然后两人告别。
告别之前,他们约定每周六天黑时候在贾庄和刘庄中间的路上见面,如果有事,就第二天再见面。
佩轩一边走,一边想,文秀唱的前边的两首歌其实唱的是她的心情,她担心失去他,所以佩轩又让她唱了《北国之春》,表明他爱她的心迹。
至于佩轩要帮白小洁复习的事情,他没有跟文秀说,怕她有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文秀回到家,直接把书包放进了自已的房间,然后出来吃饭。妈妈看她回来晚,猜想她肯定是与酆佩轩约会了,给她盛了饭,悄悄问她:“咋回来这么晚呢?”
文秀不好意思地说:“放假了,事多,就回来晚了。”
妈拿不准她说的是不是真话,担心她与酆佩轩发生矛盾,就问道:“秀秀,你这一段和酆佩轩见面说话没有?”
文秀不知道怎么说好,只好说:“在一个班里上学,哪能不见面呢?只是也没啥事,没咋说话。”
妈妈心里有点担忧,她也听到了一些文秀与那个当兵的夏海超的闲言碎语,她想问问文秀怎么回事,也想劝文秀,既然和酆佩轩定亲了,就不要再有其他想法了。所以她听文秀说没有和酆佩轩说话就有点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妈不好意思当面直接问文秀与酆佩轩发生什么矛盾没有,只是旁敲侧击地问她近来与酆佩轩说话没有,想从侧面了解他俩之间有什么问题没有,当听到文秀毫不在意地说她近来没有与酆佩轩说话的时候,感觉问题可能有点严重。
虽然知女莫若母,而且妈也了解文秀与酆佩轩相恋的程度,妈本能地感觉文秀不会与酆佩轩发生矛盾而散伙,但是她听到传言仍然感到心里很不踏实。
妈趁着文秀吃饭,坐到旁边,小心翼翼地问:“秀秀,你近来学习咋样?累不累?”
一说到学习,文秀就有点不好意思,她说:“妈,我的学习你也知道,从来都不是多好,好惭愧,对不住爸妈的培养,让爸妈失望了。”
妈安慰她说:“爸妈没啥失望的,本来也不是指望你考上大学的,只是让你躲开去生产队上工,你也不要有啥心理负担。”
文秀撒娇说:“还是妈最了解我。”
妈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秀秀,酆佩轩现在学习怎么样?他考大学有保证没有?”
文秀漫不经心地说:“妈你问的问题人家没法回答,他学习一直都很好,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考上大学啊。”
妈看文秀吃完了碗里的稀饭,就又给她盛过来大半碗稀饭,说:“就剩这么多稀饭了,一家人都吃过饭了,你都吃完吧。”
文秀一边端起来吃,一边说:“非撑死我不可。”
妈话锋一转说:“酆佩轩是个好孩子,他家里条件不好,你要多关心他一点。”
文秀听了脸就红了,说:“妈,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能不知道关心他吗?”
妈不满地说:“妈还不是怕你小,不懂事,不知道心疼女婿?算妈管闲事,话说多了。”
文秀知道自已话说重了,惹妈生气了,赶快赔不是:“对不起,妈,是我不会说话,妈一片好心,我却不领情,我该打。”
文秀也话锋一转说:“妈,你平常从来没有说过酆佩轩的事,今天怎么突然提起他了呢?还嘱咐我关心他,怎么了?”
妈也不得不说实话:“前几天,有人说你和一个当兵的怎么怎么着,妈也不知道咋回事,还以为你和酆佩轩出了啥事呢。”
文秀不满地说:“哎呀,这事都过去二十来天了,咋还有人扯闲话呢?”
妈生气地说:“看看,真有这回事啊。秀秀,你可不能随便变心啊。当初,让你跟那当兵的定亲,你说啥不肯,非要跟酆佩轩不可。现在,你和酆佩轩定亲了,又跟人家当兵的来往。你可不能这样啊,爸妈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文秀一听,知道造成了天大的误会。她一着急,话没说出来,眼泪下来了。
大嫂也听到了妈说的话,也过来理直气壮地指责文秀:“秀秀,妈说得对,你不能这样!你的心变的也太快了!”
文秀见妈和大嫂都指责她,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直接哭了起来。大嫂也并不因为她哭就宽恕她,更尖锐地说:“你哭也得说你,你当初说,不会三心二意、水性杨花,没有多久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文秀又急又气,外面的流言蜚语好不容易平息了,谁知道这事还闹到了家里。她气得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她醒过来了味儿:不怪家里,她自已从来没给家里说过这事,怪不得家里会误会她呢。想到这,她擦干眼泪,对妈和嫂子说:“怪不得你们,我没说过这事,才造成这天大的误会。”
于是,她把夏海超找她的经过以及酆佩轩的最终处理结果讲了一遍,妈和大嫂终于明白了是一场误会。
最后文秀悻悻地说:“连你们都不相信我,让我多伤心吧。妈你把恁妞都想歪了,我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吗?”
妈无奈地说:“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你从来没提过,人家又说的像真的一样。我一问你,你还说没跟酆佩轩说过话,越看越像是真的。”
大嫂插科打诨说:“知道了吧?以后有啥事都要跟家里说实话,不能掖掖藏藏的。今天回来那么晚,肯定是跟酆佩轩约会了,可是你不说实话,就造成这么大误会。要是你说了跟酆佩轩约会了,还会让妈和我误会你吗?”
文秀没好气地说:“哼,你们都不会往好处想,光往最坏处想。”
说得妈和大嫂都笑了,一场误会消除了,一家人也把心放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