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佩轩已经适应了大学的生活,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自习看书。大学嘛,主要是靠自学,老师只是领进门,而修行主要靠个人。一开始到大学里,都是看自已喜欢的书,不管是杂书、闲书,看了再说。但是,看着看着,人的想法就变了,会想,我看这些书有什么意义?应该做有意义的事情吗?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情呢?不断提出问题,不断解答问题,但是有些问题是解答不了的。
佩轩出身社会底层,他对底层有亲身的经历,他希望所学习的内容能够对改变底层人的命运有用。但是他所学的课程内容都是很抽象的纯理论内容,他肤浅地认为,这些对改造社会有用吗?或者说有意义吗?他还认为,这些纯理论的东西太脱离社会,脱离实际,脱离人,是不是这些纯理论的东西应该重新评价呢?
他学的哲学,首先就是所谓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他似乎认为这些对世界本源的争论是不可证实的,因而是没有意义的。
一走入哲学的课堂,他就进入了彷徨期。好在还有他感兴趣的许多书需要读。这时候“伤痕文学”蓬勃兴起,他认真读了不少,而且去思考这些作品提出的问题。他还对历史有兴趣,读书,思考,他觉得,只有对问题进行正反两方面的思考,思想才会一步步趋向成熟,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是一辈子。
他对学习内容的思考让他感到茫然,其实他的想法是急功近利的想法,只想做对社会、对底层有意义的事情。他认识不到,要想做好这些功利性的事情,也需要打好基础,没有这种学术的基础,将一事无成。当然,这些需要进一步的学习才能明白,他刚刚入学,是不可能一下子明白这些的。
P大是个比较开放的大学,这里的课堂是公开的,无论是谁,都可以随便来听课,有一些外校的进修教师也慕名来听课,。不过呢,担任他们一年级课程的名师不多,而且课程吸引力不大,所以跟他们一起听课的人不算很多,但是也有不少。
到学校时间长了,就了解更多了,胆子也慢慢大起来。佩轩同宿舍的黄德彪对于哪里开舞会很感兴趣,他花十九块钱买了一双时髦的黄色皮鞋,当时身上的钱不够,还朝佩轩借了十块钱。他穿上问佩轩:“这鞋时髦不时髦?”佩轩惊讶地说:“太时髦了!我也想买一双,不过我没钱,哈哈,我也不配穿这么时髦的鞋子,你黄德彪才配穿这么时髦的鞋子。”黄德彪听了很高兴,于是穿着这鞋子去跳舞。由于他的跳舞活动很多,鞋跟磨的挺快,他担心鞋子磨坏,就去定了一双鞋掌,这鞋掌是铁的,铁掌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并非清脆悦耳,所以黄德彪还没到,宿舍里的同学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他来了。
老刘反着说:“这鞋掌的声音悦耳动听啊。”
韩文祥风趣地说;“既然好听,就建议老马去钉马掌,那才叫动听,让老刘听个够。”
佩轩假正经地说:“如果是在舞场里,这悦耳动听的声音盖过了‘嘣嚓攃、嘣嚓攃’的声音,是不是能够吸引更多的女生来主动邀请啊?建议卢煜也去钉一双铁掌,去和黄德彪斗帅。”
小刘不以为然地说:“卢煜不用钉马掌,已经够帅了,个子那么高,又文质彬彬,他敢去舞场,女生还不抢胳膊抢腿的把他给分吃了?”
卢煜愤愤喊道:“你们这帮捣蛋家伙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韩文祥坏笑着说:“谁让你长那么帅呢?我们都嫉妒你。”
佩轩附和道:“就是,我最嫉妒。”他是宿舍里个子最矮的,也是班里个子最矮的之一。
他们宿舍里,只有黄德彪经常去跳舞,其他人都不去。那时候刚刚兴起来跳舞,大学里经常有舞会,那些想结识异性的男女可以堂而皇之地在舞场满足愿望,这是相互交际的一种途径。
不久,班里搞活动,教大家跳舞。班里的女生基本都会跳舞,男生大部分不会,佩轩自然不会,以前连见也没见过。他觉得,相互不太熟悉的男女之间抱在一起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所以他不想去,但是班里要求大家都去,不去不合适,他只好去了。他们班有七个女同学,长相都不错,人也特别好,都热情地教男生跳舞。佩轩不想学,就躲在后边,不往前边去。
但是,前面的同学逐渐被女同学邀走,后面的同学就无处可躲了,女同学依次教他们,终于也邀到了佩轩,邀他的是彭小燕同学,她首先教佩轩怎么用左手握住她的右手,右手搂着她的后腰部,然后教佩轩走步。佩轩试着走了几步,实在没有这样的天赋,也没有这样的兴趣,像榆木疙瘩一样,一点不开窍。一曲终了,他就像遇到大赦一样对彭小燕说:“对不起,我实在不是学跳舞的材料。谢谢你了,小燕。”
彭小燕笑着说:“我就不信我教不会你。”佩轩再三推辞,再三道歉,才得以解脱。他其实觉得抱着别的女生有点别扭,他来自闭塞的农村,以前都是坚持的“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虽然他已经和文秀拥吻多次,但是依然觉得与其他女生搂在一起有点接受不了。
女同学都是大城市来的,热情大方,美丽善良,男生对女生评价都很高,一般来说,几个女生分在几个小组里面,每个小组至少有一个女生,彭小燕就是佩轩他们小组的。
佩轩因为与文秀谈恋爱了,对女生有一些了解,知道他们班里的女生都很好,不过,也觉得这些女生能够考上P大,肯定是非常优秀的女生,因而对这些女同学很敬重。同时,他也觉得这些女同学是高不可攀的,只有条件很好很优秀的男生才配得上她们。
有时候,晚上睡觉之前,宿舍里的同学也会议论同班的女生,有的说这个女生漂亮,有的说那个女生优秀,不一而足。而佩轩从来不发表类似的言论。他当然也会拿某个女生与他的文秀比较,通过比较,让他觉得他和文秀还是最般配的,他认为他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和文秀的相爱。因为他有心事,所以他从来不议论其她的女生。宿舍最小的小刘揭发佩轩说:“佩轩,你从来不评论女生,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嫌咱们班的女生都不好看吗?”
佩轩没好气地说:“小刘,你就胡扯吧。我一个吃不饱饭的农民从来没有想过要吃天鹅肉,不像你们这些家伙们。”
韩文祥打趣说:“不说话不一定就是老实人啊,虽然不说话,也许一肚子男盗女娼呢。”
佩轩不客气地说:“又开始联想了,小孩子们总喜欢联想。”
这一说,开罪了好几个人:文祥、小刘、黄德彪,这几个人年龄都比他小。于是,这几个人开始围攻他。
小刘愤愤地说:“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比我们不就大一、两岁吗?你以为你是老马、老刘啊?”
佩轩逗他说:“至少比你们大两岁啊,比你小刘大三岁了。”
文祥不以为然地说:“你得了,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啊。”
佩轩不假思索地说:“两岁。”
文祥不满地说:“你六一年底,我六三年初,也就一年多一点,哪来的两岁啊?”
佩轩解释说:“这叫虚岁,明白吗?我国古代讲的年龄都是按虚岁算的,也就是说,按年头算的。所以,大一天也是大。”
黄德彪不解地说:“你总说什么虚岁,到底什么是虚岁?”
佩轩得意地说:“听着,我给你们好好解释一下什么是虚岁,虚岁就是按年头算,比如说,你是年三十出生的,到了第二天,即大年初一,你就是两岁,年三十算一岁,大年初一算一岁,两天两岁,因为是两个年头。”
小刘不以为然地说:“这也太虚了。”
佩轩肯定地说:“不错,虚岁就是这么算的。”
黄德彪否定说:“这太不科学了。”
佩轩解释说:“古人就是这么算的。当然,这么算也有好处。比如去世的人,多算一岁,好听。何况,古人都是愿意多算一岁的,越大越成熟。”
老马瞌睡得已经睁不开眼了,喊道:“睡觉吧,太晚了。”
于是大家睡觉。
学校里当时比较热闹的事有两件,一件是演讲,不少高年级的同学出来演讲,听者众多,当然,反对者也有。另一件事就是跳舞。跳舞是迅速结识异性的好办法,也是一种有益的娱乐活动,而许多举办者总是想方设法邀请一些女生参加。学校里女生本来就很少,舞会上总是男生比较多,女生比较少,所以只有多邀请女生参加舞会才能热闹起来,如果女生太少,就会有许多男生找不到舞伴,就让人意兴阑珊了。佩轩他们班里女生都会跳舞,男生大部分不会跳舞。男生跳的最好的要数黄德彪,同宿舍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舞星上将”,当然,他跳舞的目的是想结识更多的女生。同时,他也在悄悄追求同班的一位女生陆小茜。大家看得出来,陆小茜对黄德彪不是很有意思,但是黄德彪还是穷追不舍。陆小茜是一位性格豪爽的北京姑娘,也许是北京与上海两个大城市的不同吧,陆小茜对黄德彪的追求好像回应不够积极。有一天中午,大家准备午休,陆小茜有点什么事来他们宿舍,说了没几句话就走了,黄德彪当时在床上,他急忙从上铺下来,穿上佩轩的拖鞋就追了出去,因为着急,在出门的时候鞋子给跑掉了,他又回来穿鞋子,闹的宿舍里都大笑。结果呢,陆小茜也走远了,已经追不上了,黄德彪只好悻悻地回来。
韩文祥打趣说:“黄德彪,你追女生鞋子都跑掉了,这叫痴心不改,大名一传出去,可就名满天下了,肯定有女生被你追上。”
大家都笑了。黄德彪没好气地说:“别胡说啊,鞋子掉了是因为酆佩轩的鞋子不好,容易掉,不是因为我匆匆忙忙。”
佩轩玩笑说:“没错,,我的鞋子有幸也追了一次美女,虽然没有追上。”
小刘诙谐地说:“老酆啊,你不准备一双合脚的跑鞋,耽误多少事?把女朋友都放跑了。”
黄德彪无奈地说:“你们就捣蛋吧,我哪里是去追女生?我是去上厕所。”
听了黄德彪这么说,文祥就得理不饶人了:“黄德彪啊,刚才还表扬你追女生把鞋子跑丢了,现在你说是上厕所把鞋子跑丢了,你拉稀了?这名声传出去可是不好听啊。”
卢煜接着说:“原来不是去追女生,是窜稀了。大事不好了,鞋子跑丢了,窜稀了一裤,哈哈。”
“哈哈哈哈!”大家一起笑起来,一个个笑的肚子疼,把黄德彪气个半死。
他们宿舍放肆的笑声惊动了隔壁宿舍的同学,他们过来看热闹。隔壁的小瞿同学问道:“谁又有喜事了?你们怎么这么高兴啊?”
韩文祥用手指一指黄德彪说:“黄德彪有喜事。”
小瞿转向黄德彪说:“黄德彪你有什么喜事?”
黄德彪不情愿地说:“我没事,没喜事。”
小刘坏坏地说:“你不是有‘稀’事吗?”
小瞿不解地说:“什么‘稀’事?”
黄德彪装作无辜的样子,说:“不关我的事,是老酆的事。”
小瞿有看着佩轩说:“佩轩你有喜了?”
佩轩装作正经的样子说:“小瞿,是这样的,黄德彪从床上下来,急急忙忙穿着我的拖鞋往厕所跑,因为拖鞋不合脚,黄德彪又跑得快,拖鞋跑掉了,耽误了黄德彪跑向厕所,结果呢,黄德彪窜稀了一裤。你没闻到?”
小瞿暗自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卢煜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说:“小瞿,你离那么远,怎么能闻到呢?你到黄德彪跟前去,马上就闻到了。”
黄德彪不满地说:“小瞿,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胡扯的。没有的事。”
文祥神秘地对小瞿说:“小瞿,这事虽然是个丑事,但是家丑不可外扬,你要替黄德彪保密啊,不能对其他人说。”
小瞿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们一帮家伙,到底哪个说的是真话,哪个说的是假话?一帮调皮的捣蛋鬼。”说着就走了出去。
佩轩他们又是一阵哄笑。
老马催促他们说:“下午有课,赶快休息一会吧。”
于是,大家闭眼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