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朋友(1)
永恩寻着飞升圆盘坠落的遗址走去,麦伊莎死去后,b级诡异副本恕瑞玛集市尚未捕捉到其他暗裔,轮回暂时停滞。成为灵魂泡泡的麦伊莎一路为永恩指引方向。
古恕瑞玛在泽拉斯将正迎接飞升时刻的阿兹尔推出祭坛,自已取而代之的瞬间被摧毁。排斥背叛者的飞升能量与泽拉斯自身体内的黑暗魔法相互碰撞,被推出祭坛的阿兹尔瞬间被烧成灰烬。整个恕瑞玛在两种能量碰撞发生的爆炸下瞬间湮灭,飞升圆盘崩坍。而泽拉斯却没有消失,反而成了一团比飞升者更为纯粹的能量或者说元素团的存在。
永恩从沙漠中央一路往古恕瑞玛的中心,飞升圆盘的坠落的遗址奔跑。周围的景象很奇异,从古恕瑞玛最边缘的沙漠,到城市中心的圆盘,像是损坏倒转的胶带播放的电影画面,一帧一帧时间倒流。倒流的流速并不均匀,越往城市中心走流速就越慢,永恩能看到迎接死亡的恕瑞玛平民并未意识到这一点,那碰撞能源爆炸带来的湮灭只在一瞬间。放眼望去,能从各个受害者身上拼凑出一幅完整的毁灭景象,有的人的四肢正在化成齑粉,有的头颅失去了身躯,有的整个从侧面看还是完好,其实身体失去了一半。
永恩的超直感能力让他被迫对这些让他san值狂掉的画面全然接受,那个身体失去一半的平民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意。永恩同时看到了他暴露在外的内脏还在有条不紊的运作,血管缓慢且规律的收缩。
也有一些很美的景象,湮灭和岁月静好同时出现在一座古色古香极具民族特色的建筑上,它被做成了古恕瑞玛最骄傲的飞升圆盘的样子,简直就是这座城市毁灭时的微观缩影。
泽拉斯漂浮在坍塌的飞升圆盘遗迹上,静静思考恕瑞玛对自已来说的意义。
至少他为了夺取这个伟大的帝国,亲手殉葬了自已唯一的朋友。哪怕它失去了所有的子民,只剩下那群桀骜不驯的飞升者们等待着圆盘崩塌后被虚空污染的命运,只剩一个空壳的恕瑞玛也应该是属于泽拉斯掌中的玩具。
他的父母曾经是小国的考古学者,在恕瑞玛的铁蹄将他的故国踏碎之后,他们一家沦为了恕瑞玛的奴隶。
父亲在一次服役行动中重伤,虽然是可以救治的伤口,恕瑞玛对奴隶的鄙夷让那群低等官兵一边以父亲的伤痛取乐,一边看着他死去。母亲也在贫寒和苦痛中早逝。
比起憎恨和复仇,泽拉斯更想要活下去。当然,那时的他还没有这个名字,在恕瑞玛的奴隶不配拥有姓名。
在父亲动用了全部旧人脉,也靠泽拉斯本身对语言和图形的天赋下,泽拉斯得以成为一名著名墓室建造大师的学徒。
而在替这位大师每每去内瑟斯的图书馆取用图书和资料的时候,他总能见到那个瘦弱年幼的小王子。
阿兹尔一定以为那次初见是命运的偶遇吧。
天真的小皇子。
奴隶和贵族尤其是皇族主动搭话,从来都是死罪。
泽拉斯只是静静观察他,又耐心聆听收集一切关于他的信息。
他是最年轻的皇储。与他骁勇善战接受雷克顿训练的兄长们不同,他更喜欢泡在内瑟斯的图书馆里学习历史和文学。与崇尚武力疯狂扩张的恕瑞玛格格不入的小王子,也不受父母欣赏,基本与皇位无缘。
虽然对奴隶来说,能成为一位墓室建造大师的徒弟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出路了。泽拉斯的年幼和过于出色的聪慧成为了另一种威胁。
从小察言观色的泽拉斯早早意识到了危险并深深的隐藏了自已的天赋。墓室建筑大师说到底只需要一位,如果泽拉斯现在就暴露了自已已经学会了那位师傅的全部本领,甚至研究得比他更深刻,那么那位同样奴隶出身的师傅已经可以按照恕瑞玛的法律,成为泽拉斯第一个作品墓室的活地基了。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泽拉斯来不及向世人展示自已的能力和才华,就会被深深忌惮自已的师傅先一步埋进土里。
这就是奴隶的生活,平平无奇的杀机遍布。
也许他该给自已找一个更仁慈的主人。没有人比这位恕瑞玛小皇子更合适了。
他找到了机会,小皇子被一篇古国的历史铭文难住了,而内瑟斯正在闭关,小皇子身边不喜欢围着重重的侍从。这是他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他不去想他发出的每个字眼都是已经能让自已被彻底打死的铮铮铁证。将死亡的恐惧深深压在心底,他尽量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在真的讲起自已喜欢且擅长的领域时,他反而彻底放开了自已。他沉浸其中,讲述这篇铭文的内容,这种文字的美好,这个国家的历史兴起和毁灭、利益与得失。甚至还有自已的看法和一点野心。
这不是奴隶的姿态,他早就厌倦了奴隶的姿态。就算这是最后一次说话那也太好了,没有被打断,不需要斟酌损益,不需要揣度别人的心思,不用再顾及死亡威胁。
哪怕小皇子听完之后决定将他杀死,他也不会怨恨的。
只为了小皇子看着他的蓝眼睛里纯粹的欣赏和静静的聆听。
“很感谢你的讲解。”
他听到了小皇子的道谢。
“你想要一个名字吗?我刚刚在你分享给我知识的时候想到了很适合你的名字。”
“「泽拉斯」,意思是懂得分享之人。”
哦,我是泽拉斯了。
他们度过了一段非常幸福的时光。
他作为小皇子选中的奴隶被调到了对方身边。
小皇子在私下称呼他为泽拉斯,视他为自已的内官和助理,而不是一个奴隶。
那时泽拉斯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像恕瑞玛永不下坠的荣光。
既然阿兹尔无缘皇位,等他作为普通的皇储被派往封地,那么泽拉斯也能作为他的得力助手为他处理好封地的一切事务。泽拉斯一度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首先觉得不满的是阿兹尔,他认为泽拉斯这样的人才被埋没在历史长河中作为籍籍无名的奴隶一员非常可惜。
他想要为他的朋友夺取他该有的名字。
天真的小皇子。
泽拉斯拒绝了对方,他审时度势,让小皇子因为奴隶的事去惹怒现任皇帝实在是愚蠢至极,现在的阿兹尔在皇帝陛下眼里还只是没什么出息不敢战斗的小东西。如果阿兹尔在用贵族们一贯鄙夷的奴隶事物去烦他,可能会一跃成为皇帝陛下眼里被奴隶蛊惑的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