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二人连番夹击,顾星雾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只得讪然一笑。
她也不看虞某人,而是径直朝瞎神医有板有眼地道,“昨日才听你嫌弃过聒噪,可不就得小心着些。”
那声聒噪,算得上是顾星雾跟瞎神医初照面时,最是让人记忆深刻的印记了,也无怪她会一直记得。
现如今顾星雾径直搬出他自已说过的话来噎人,倒也着实让孔怀成没法子说出半个不字来。
顾星雾倏而抬头笑吟吟望着他,正色道,“可惜是昨天还没来得及互相表明身份,否则大抵也不用这么尴尬了。”
她适时的一句,更是让孔怀成意外得很,登时收起了那些慌乱而不知所措的神色,忙不迭点头称是。
眼见着气氛稍缓了些,李尧这才忙不迭站出来打圆场,“渡厄者不可贸然自爆身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是把话说开了,咱几个可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哈。”
“那是自然。”
孔怀成先一步应下。
顾星雾还来不及做声,却又听虞景闵淡淡道,“若不是信得过大家,我们倒也不必非得在这儿会面。”
这一句,虞景闵说得再淡然不过。
可其他三人骤然听闻时,却分明神色各异。
顾星雾是意外,李尧是喜,而孔怀成显然是另外一种,像是倏而恍然的感觉。
今日一早,他本是第一时间去往府衙,想着要将前日所查径直告诉给当值的主官才是。
毕竟彭铃两家这番闹剧折腾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他们十个渡厄者都需得卯足了劲儿一力促成才是。
只没成想,刚找上虞景闵,这人却云淡风轻的表示,“今日休沐,有什么话去外头说罢。”
孔怀成心中没由来一顿,却也并未多想,左右不过是这位威风凛凛的捕头耗了整日的精神,却没能调查出些什么门道来,心中愤懑而已。
可没料到,自已跟在他后头,眼见着虞景闵顺手将身为菜贩子的李尧也叫上了,命他们二人拿着他的牌子在酒楼上找了个位置,自已却没了影。
等再见到,他身后赫然还跟着顾星雾。
“说起来,我这人好像比较背,每次都让你们瞧见或落魄,或无奈的样子。”
顾星雾难得接了一句,“左右你们都是瞧见过我倒霉姿态的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前半句看似揶揄,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能顺理成章地引出后头这话而已。
李尧笑了笑,得了顾星雾的首肯,才总算转而分享了他们三人相识的缘由,孔怀成一听不由面露异样。
“这彭家怎么能……”
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完的话,被顾星雾径直接过。
“他们这一家子真就是这般不是东西,可怜那铃姑娘还是一门心思非要嫁过去,虽尚未成婚,可总也让人担心她往后的日子。要不是为了任务,我当真是不忍心再撮合这桩姻缘。”
顾星雾愤愤不平,满心满眼都是替那铃姑娘叫屈。
李尧一听登时就慌了,“顾小姐,这可使不得……”
万一铃姑娘没嫁过去,他们这些人可是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顾星雾见他这般紧张,心中也委实过意不去,只得忙不迭摆手道,“她肚子里还怀着那彭家的种,真要是不准备嫁,往后还不得日日被人戳脊梁骨呀。我不过随口一说而已,李大哥莫要担心。”
可奈何,李尧今日怕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顺下这口气。
好容易才得了顾星雾的笃定答复,可不过转瞬的功夫,却又听孔怀成倏然道,“她怕是不想再要这个孩子了。”
冷不丁的一句,登时让在场三人不由心神一凛。
对上众人如出一辙的焦急眼神,孔怀成也不由得轻叹一声,望向顾星雾道,“顾小姐可知,昨日那铃姑娘着急寻我去,为的是什么?”
“不是保胎吗?”
顾星雾面露迟疑,似是怎么都没料到这中间还能再出岔子。
“不是。”
孔怀成应的坚决,“她是想要滑胎。”
“怎么可能?”
饶是瞎神医书说的再笃定不过,但顾星雾却仍是一副愕然模样,半晌都不敢相信。
“我昨日还听她说,希望这孩子好好长大,能不被如今这些风波所扰呢。”
顿了顿,顾星雾又正色道,“她本就是跟着寡母一起生活,现如今出了这档子意外,便也只剩下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与她风雨同舟,怎么能……”
“旁的我也不大清楚,昨日她向我要的定是滑胎药无疑,但我留了个心眼,给换做安胎的了,只是这事显然是瞒不住多久的。”
这才是瞎神医着急忙慌想要找人一同商议的根本所在。
他能拦得住铃姑娘一次,却未必次次都能有这个本事。
一次不成,她大抵便再没法信得过自已了,万一去寻了旁人,才是真正的麻烦。
“那现在怎么办?”
顾星雾面色惨淡,似是着实被吓得不轻。
李尧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四人之中也唯有虞景闵神色清冷,倒还维持着些往日的沉静。
“分头行事,先稳住了人再说。”
这是虞景闵的答案。
三人没有异议,顾星雾毫无意外的承担起了时刻陪护在铃姑娘跟前,防止她动些歪心思的任务。
“白日里倒是能找些借口过去,可晚上……”
顾星雾有些迟疑,她不敢全应。
“尽力便是了。”虞景闵开了口。
他们晚间还得凑在一处票选决生死,倒也的确是顾不过来。
“我怎么觉得,这次跟以往完全不一样,该不会是有异能者闯进来了吧?”
好容易等众人定住心神,准备见机行事,李尧却又径直抓耳挠腮,自言自语般咕噜出一句。
“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