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雾,”
顾母倏然郑重其事地喊了一句,“你左右也是个替人说亲的,总该明白门当户对,方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句,顾母说的再笃定不过。
但架不住某人却是依旧没能会意,就在她茫然无措之时,顾母不容置喙地扔下了一句,“你与虞景闵,实非良配!”
听着眼前人不无愤恨的语调,顾星雾终于懂了。
可她一时间委实有些哭笑不得,又怕断然否认了顾母这一推断,让人多少有些下不来台,便也只能不住地颔首示意,“是,我记着了,娘。”
不知是不是顾星雾应得太快,以至于顾母骤然得闻,心底里总也不自觉泛着不安。
可不等她有机会细问,顾星雾便兀自岔开了话题,再不肯多提过往一句。
“我饿了。”
顾母闻声,自是忙不迭招呼她用饭,又叮嘱顾星雾好生休息。
顾星雾一—应下,无有疏漏。
可等到当真放松心情时,她脑子里总也会不自觉闪现出此前在《灵犀》秘境时,所经历的种种。
其中最是让她难以理解的,便是在她卜算虞景闵所在时,那不自觉间泛着的不安。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要不,再试试看?”
自顾星雾学习卜算之术起,虽也常有卜而不得,可到底是从未曾有过心慌意乱的时候。
更不消说,陈若雯早前就专门叮嘱过,凡卜算时,务必凝神静气,无有旁的思量。
顾星雾自诩自从有陈若雯耳提面命一般的教诲之后,她并不敢有半点疏失。
换言之,她始终都是依着师傅的要求行事,该是不可能有意外才对。
“说不准那是在秘境之中的后遗症,毕竟造畜一事本就有违伦理。”
顾星雾思忖之间,还不忘给此前那些异样找个合适的由头。
几番思量下来,她到底是没忍住,想要再试一次。
只是,顾星雾没有想到,纵是已经挣脱了九厄当铺的束缚,等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凝神卜算起虞景闵来,竟还是会不自觉泛着不安。
“这到底是为什么?”
顾星雾百思不得其解,更苦于无人可诉。
“若是陈若雯没走该多好啊…”
顾星雾即刻想到了人,可末了却也只剩叹息。
陈若雯无疑是她唯一可以无有顾忌径直商谈的人,但此时这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走便走了,竟是连个落脚之处都不肯说。”
想着陈若雯,顾星雾便多少有些生气,那人虽是留下了只言片语,但却从来都不曾告诉过她,该去何处寻?纵是换做虞景闵,也未必知情。
但不过刹那的功夫,顾星雾却是兀自想到了另外一桩事。
“她此前曾告诫过,不许卜算帝王,难不成是虞景烁要出事?”
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一念头时,顾星雾不由得心神一凛,不自觉接连摇头,想要让自已尽快忘记这一想法。
殊不知,早在顾星雾将自已关在屋里,凝神思量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这一消息同步给了深宫之中的人。
“罢了,由着她就是了。”
虞景烁倚着桌案,半晌才轻飘飘地摆了摆手。
眼前人应声离开,无人知晓他深邃的眸子里在思量着些什么。
次日一早,顾星雾本该是跟着顾母坐镇前线,但不曾想,外间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陛下重伤,生死不知。
那一刻,顾星雾到底是慌了神。
虞景烁生死不知?这自然不是顾星雾一个小老百姓该在意的事情,可她到底是对这位东虞国的君王存着几分敬重和钦佩。
也因此不由得对这人的事,上了些心思。
该说彼时顾星雾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径直去寻虞景闵的问个清楚。
毕竟,那人高居镇魔卫副指挥使,当是比其余众人都更能知道,宫中究竟是如何境况。
只是,顾星雾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好容易避开了旁人,偷摸着寻到了地方,却是被告知虞大人不在。
“他去哪儿了?”
顾星雾下意识追问了一句,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狐疑。
要知道那人可是跟自已一道离开九厄当铺的,纵是要务缠身,虞景闵的总也不至于会全无踪影。
“不清楚。”
听着底下人不无茫然的应对,顾星雾心底的不安更甚。
“你不是镇魔卫的人?”
顾星雾思量了好久,冷不丁反问了一句,可话刚一出口,眼前人却是不由得一愣,好一会儿都不知该如何应答。
但就在下一瞬,顾星雾又不疾不徐地噎人,“怎的连你家大人忙什么去了都不知道?”
说罢,也不管那人是什么反应,顾星雾便兀自离开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那人委实是好一阵委屈。
不为旁的,只因纵是在这镇魔卫中当值,却也不是谁都能跟副指挥使说上话的,更何况,大人哪里至于将自已的一应行踪如实告诉下属?别说他们根本没资格听,纵是虞景闵一五一十地说了,只怕也没有人敢放在心上。
顾星雾自是没有将身后人的碎碎念放在心里,她只是不由得开始猜想,虞景闵如今当身在何处。
“莫非是又出了其他的乱子?”
“还是说,天子遇刺,镇魔卫众人都被打发去找真凶了?”
可再转念一瞧,没发现京城内外有因此而来的一应祸乱,就连戒严都不曾有,顾星雾狐疑之间,却也没少为眼前种种找由头。
“当今陛下最是不愿让百姓为难,想来底下一众朝臣们,也不敢胡来。”
说罢,顾星雾还不忘笃定地点了点头,似是想要借此让自已愈发坚定地相信这一念头。
殊不知,虞景烁重伤,宫中大乱之时,满朝文武慌乱之间,却是第一时间将虞景闵喊了过去,说什么如今正是非常时节,需要他坐镇内外,方能成事。
那群老匹夫神色凝重,却是从来都不给虞景闵反应的时间。
“您是陛下血脉亲缘,为今之计,也只有临危受命了。”
好一个临危受命。
饶是虞景闵自诩坦荡自若,却还是在倏然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不自觉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