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也没耽误多少时辰吗,才不到半炷香的功夫……”
虞景闵眼见着三人像是护崽子一般,将虞景闵拦在身后,生生截断了他与堂上坐着的那位对视的可能。
但虞景闵毕竟本事了得,虽说视线受阻,但总也能从这只言片语里品味出其中深意来。
“都给老子闭嘴,我教训儿子,有你们说话的份?”
堂上之人阴沉着脸呵斥了声,下一秒即刻转头对着身边仓皇无措的女人,“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女,不上规矩。”
两句话的功夫,规矩一词却是无所遁形。
“你们三个赶紧让开,闲儿回来得晚,就当受罚。”
老妇人不做多想,只径直挥手示意三个女儿让开,“他年岁是小,可也不能总这么肆无忌惮的。”
后头这一句,说是斥责,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也已经是藏不住的呵护。
唯一的差别是,她没像其他人一样,径直跟人呛声。
毕竟是虞家上下最说一不二的人,如今的一应规矩,除了祖上承袭下来的,便多是他亲自定下的。
若是非要横着心思跟人争辩个所以然,到头来只会弄得个两败俱伤。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年纪小就能目无法纪了?”
遗憾的是,纵是迂回着应对,却也还是让人横眉冷对地鄙弃了好一会儿。
虞景闵见状,索性也再不似从往,只静静地躲在众人身后,而是自顾自地站了出来,郑重其事地道,“爹说的对,是我误了时辰,当罚。”
这一句虞景闵说的再笃定不过,可偏偏那一屋子女人倏然听到这一句时,却是当即变了神色。
惊骇有之,惧怕有之,但更多的是不忍。
“爹,您也听到了,他已经知错了,要不这次就先算了吧?”
为首的大姐终究是不忍,仍是不自觉出声替虞景闵争取那本也没有多少可能的豁免机会。
这一次虞景闵却是径直抢断,他笑着迎上去,掷地有声地道,“大姐,爹的心思您还不知道嘛?若是你们再帮我求情,怕是连自已都躲不掉了……说着,虞景闵便坚定地立在原地,直勾勾对上了前头不远处那人审视的目光。
不偏不倚,面色沉静,赫然一副任由打骂的阵势,这阵仗却着实将其他人吓得够呛。
但虞景闵到底也没有接受严厉的惩罚。
因着他有勇气直面自已的过错,反倒是让当家人不由得对这个儿子另眼相看,“还算你有点骨气,值得表扬。”
听着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虞景闵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面上沉静如水,不曾掀起哪怕一星半点的风浪。
该是他不以为意,毕竟比这更郑重的,虞景闵也记不清自已到底听到过多少了。
如今再面对这样的说辞,只能是波澜不惊。
殊不知,这般沉静姿态落在他爹眼睛里,却赫然是另外一番光景。
“行,你小子有种,功过相抵,你今日晚归的事,便暂且搁着吧。”
不容置喙的说辞落下,五人先是恍惚,正错愕之间却又听那人沉声喝,“还愣着干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赶紧吃饭。”
话音落,几人才总算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虞景闵及其父母被先一步安排落座,而剩下的三位姐姐则主动承担了一应布置的责任。
期间,虞景闵不是没想过站起来帮忙。
但遗憾的是,他才刚有所动作,却被那说一不二的家伙制止,“厨房是女儿家的事,这也就是你几个姐姐都长大了,要不然哪有你娘在这儿等着的道理。”
虞景闵闻言怔住,愣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神。
方才那话,骤然听着许是有几分道理,但倘若往深里究,可就经不住推敲了。
倘若是那没能成家的青年人,难不成也只管端坐着等人送上吃食嘛?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可眼下他爹分明全然忘了这一遭,“爹,我是家里最小的,怎么好意思让姐姐们这样照顾呢?”
虞景闵故意摆出了一副为难模样,“若是传扬了出去,外人指道我是那没有半点眼力见儿的,说不准还当是我只管在家作威作福的呢……不知怎么的,虞景闵竟是下意识想到了一句,万一将来没人愿意嫁给我,可如何是好。
但就在这个念头倏然而起时,虞景闵直觉心底没由来打了个寒颤,硬生生将这个近乎疯狂的念头遏止住了。
好在,随着秘境进度的展开,一家子人到底是能安生坐下来吃顿饭。
至于虞景闵状若不经意提起的事,也被人淡淡揭过,“规矩就是这样的。”
又是规矩。
被这么一打岔,虞景闵到底还是没能顾得上先前灵光一闪般的念头,以至于他后来总算有时间凝神思索时,却也只能找出了个跟顾星雾待得久了,不自觉间被这个媒人给影响了。
可怜顾星雾全然不知道虞景闵如今的心思,否则她一定会不停叫嚣着大声喊冤枉。
毕竟从始至终都是虞景闵非要将自已强行拽在身边,顾星雾可没有过一星半点想要与人过分牵扯的心思,为他保媒说亲就更是无稽之谈。
第一夜安然而过。
至少,对虞景闵和顾星雾来说,是这样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一睁眼的功夫,就收到了提醒,说是只剩下十四个渡厄者了。
倏然接到这个消息,顾星雾傻眼了。
为什么?误触了什么机关?下一秒她应该怎么办?只瞬息的功夫里,顾星雾脑子里闪现过诸多问题,但无一例外的,全无答案。
她兀自失神了好一会儿,却终究还是不敢坐以待毙。
顾星雾终究还是踏出了她的茅草屋,原是想着径直去寻虞景闵商议对策,但不成想,这一寻就寻了一路。
她一路寻过去,却也不是全无收获,倒也听说了那个可怜的渡厄者的死因。
“昨晚上有人闯了宗祠,还偷吃了贡品,坏了规矩,果不其然就被收拾了。”
“听说是在梦里就没了,倒也是挺自在的。”
她听着旁人云淡风轻地议论,却只觉得脊背发凉。
吃了贡品,睡梦中被杀了,居然还是自在的?试问,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顾星雾惴惴不安地走在路上,不由得眉头紧蹙,她既庆幸却也后怕。
庆幸的是,自已住在巷尾,那地方委实偏僻了些,十米以内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