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顾星雾分析出来的,那合乎常理的部分,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
比如,严禁无故斗殴,禁止赊账。
而眼下,虞景闵若想教训他们,只需将这几人的钱袋子顺势捞走。
那三人冷不丁受了顾星雾一番“教训”,心头正苦闷着,加之毫无预兆地得了个最终只能活一个的惨淡的消息,正没好气呢。
“一句话,是兄弟就别磨叽,到底要不要干?”
领头之人最是急切,他恨不能即刻就报复她,连片刻都不想等。
借着酒劲儿上头,才能更好催促着其余两人做出决断。
幸而,他们虽迟疑了好一会儿,可最终却并未让他失望。
“干。”
“倘若真是只能活一个,咱们不也得先给自已找个后路吗?”
纵使不能顺利活到最后,最终也是以在秘境的存活时间来兑换生期的。
他们这些人无一不是阳寿将尽,谁都想要多活两年,自是不得不为了苟到最后竭尽全力。
“先说好,处置顾星雾之后,咱们几个可是彻底被绑在一起了,不到非常时刻,万不能互相残杀。”
躲在暗处的虞景闵听着这掷地有声的一句,却只觉得好笑。
他显然没料到,竟能在此情此景之下,在这些宵小之辈口中听到这样的说辞。
“那是自然。”
虞景闵等了小半个时辰,及至他们都酩酊大醉,定完了教训顾星雾的法子,直等着下次遇上便要她好看,才悄无声息地溜出去,摸走了他们的钱袋子。
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一切,虞景闵没再多做停留,便潇洒离开了。
虞景闵干脆而利落,但因为没钱结账而最终被扣下的三人却是无处伸冤。
除却为首那个,其余两人最终在家里找到了他们遗落的钱袋子,他们有机会急匆匆补上银钱就此作罢,但拿不出来的,便只能以命相抵。
这就是规矩。
顾星雾全然不知出了这样的意外,她跟着陈若雯学习卜算之术,正是最欢喜的时候。
除却她二人与虞景闵外,其余众人心头却是无端萦绕着诸多不安,任谁都没有办法想明白,缘何会经常有人莫名离开。
一时间,猜什么的都有。
而顾星雾、虞景闵,乃至于陈若雯都曾成为众人揣测的真正凶手。
只可惜,任谁都没有确切答案。
更重要的是,那些人尚未有机会说出心中的猜想,便径直没了声息,自也不能将消息传于旁人。
众人之中,唯有一人在将死之时,拼尽全力留下了个宁字。
寥寥几笔,起初并未被人察觉。
但渡厄者接连殒命,一时间人员折损地太过厉害,不多时,顾星雾三人便被村长要求去迎接新来的客。
骤然听到这话时,三人一头雾水,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毕竟,在这村子里生活了这些天,他们总也不曾感受过所谓的客人待遇,又遑论旁的。
可显然,他们也清楚,纵然再不愿,却也终究没有拒绝的机会。
上一个不由分说推脱不肯的人是个什么下场,他们可都是亲眼瞧见过的。
顾星雾三人依着指点将新来的客人安置在固定位置。
一路上,三人噤若寒蝉,一个字都没有说。
虽是犹如死一样的寂静,可顾星雾终归是曾经亲历过一次的,倒也不觉得艰难。
只是她心底里总也不时泛着些难解的疑惑。
缘何当初他们入局时,全无指点?明明上一批渡厄者还剩下大半,可为什么非要点他们三人来做这事?不是说,虞家的规矩是不允许虞景闵贸然跟女人相处吗?现如今这又是为的哪般?顾星雾心底里有太多的好奇,可遗憾的是,她始终都没能找到机会——问个清楚。
彼时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已即将迎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安置完不知是敌是友的几人,虞景闵他们便依着从往一般径直离开。
虽说众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可怎么活却是每个人自已的事。
一如,陈若雯与顾星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也从来只聊卜算,不问其他。
她们并非是对彼此全无好奇,而是实在不知该从何问起。
连日来,总有人接连殒命,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就会轮到自已。
更不消说又冷不丁来了一堆人,情势显然变得愈发艰难,任谁都只敢先卯足了劲儿顾好眼前事。
“你先回吧,我想四处走走。”
前儿个,村子里并不太平,陈若雯她们被迫窝在家里,着实烦闷了些。
这一次好不容易能奉命出来,她显然不想那么早回去,便主动提出要与顾星雾分头行动。
顾星雾对此并不觉得意外,虽说是陈若雯主动邀约在先,可毕竟是她不由分说强自要求跟她一起住的,本也是她叨扰在先,又怎么好主动过问房东的踪迹呢。
“我先回家,你慢慢来就是了。”
临别时,顾星雾笑着与人挥手道别,满眼都是笑,从不见半点焦虑。
纵是自诩见过许多人,饶是陈若雯都无法第一时间洞悉这丫头的心思。
若说顾星雾全无心计,可却也从不曾坦荡剖析自已,可真要说她谨小慎微,又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显露出些许让人始料未及的过分天真。
陈若雯越是与这丫头相处,就越是觉得有趣。
尤其,是她在卜算一术上着实有些天分。
虽说从往或只学了些皮毛,可只消陈若雯简单指点一二,就能即刻互通有无,那样的聪慧,便是已经入行多年的她都望尘莫及。
以至于许多次午夜梦回,陈若雯都会暗暗觉得庆幸。
虽是此生将,纵是在九厄当铺步步艰辛,可老天爷到底是待她不薄,才会送来这个名为顾星雾的宝贝,好让她此生所学得以传承。
“安心等着,晚些时候给你做好吃的。”
陈若雯也笑着应她,得了承诺,顾星雾自是笑得更欢了。
可一旦背过身去,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时,顾星雾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从不曾对外人道,先前与那一应渡厄者们同行时,她心底里总是不自觉泛着些许不安。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忐忑,全无来处,也无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