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中情由,虞景闵尚需再仔细勘探一番,便不可能全无掩藏的如实告知她。
“是我先前遇到那些人吗?”
在虞景闵不甚明了的提醒之下,顾星雾到底是没有忘记自已此前郑重其事的提点过一些人。
顿了顿,她端着一副茫然模样,继而应道,“可我记得,当时没人愿意相信呀。”
顾星雾记得真切,那分明发生在她决意投奔陈若雯之前。
她清楚的记得,纵是她三令五申,也架不住众人全然未曾将她所言放在心上。
那接连的鄙夷和奚落,也曾在一定程度上让顾星雾不自觉开始怀疑自已的猜想。
如果不是有虞景闵的字条为引,加之顾星雾自已也曾接连听到过很多次关于规矩的叮嘱,她未必会做出那样的猜测。
故而,等顾星雾沉下心来的时候,却也着实不曾因此后悔过。
若非是亲眼所见,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贸然相信的。
那些渡厄者之所以不愿相信她的说辞,十之八九不过是因为不曾亲历过。
毕竟,此前的诸多意外里,并非所有人都在现场直勾勾的盯着。
更遑论人从来都是这般,只会挖空心思去想一切或能有利于自已的,尤其是在这生死关头。
若是有人蓄意将其余众人往歪路上引,一旦头脑发热,毫不迟疑的信任,很有可能将不得不付出性命做代价。
而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毕竟,每一个之所以敢抛却所有来到九厄当铺接受命运交换的人,无一不是为了能多活些年岁。
任何的失败,于他们都是致命的。
“所以就更该小心些才是。”
虞景闵全然不知此刻的顾星雾脑子里究竟作何想法,他恨不能亲自敲开她的脑袋看个真切。
“不,我若是表现的太过,反而会让他们愈发不安的。”
顾星雾稍作沉思,终究还是笃定的拒绝了虞景闵的建议。
冷不丁听着这话,虞景闵一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早知顾星雾是这般油盐不进的态度,他大抵也不至于冒着被请家法的风险,避开众人来提醒。
“随你。”
直到虞景闵气呼呼扔下这一句,径直绝尘而去时,顾星雾都没来得及将心中思量如实相告。
她只能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长叹,“果然比之前麻烦多了……”
没机会跟虞景闵全无顾虑的说话,行事远没有此前那般效率。
是现如今顾星雾唯一的纠结。
可她心知,这一切目前尚无应对之策。
她长叹两声,索性便转身去寻其他的渡厄者。
尽管虞景闵并未把话挑明了说,可顾星雾却仍是相信,但凡有一个人愿意听信她的说辞,他们便有机会能多活些时日。
“诸位,行走江湖,最要紧是守本分,共勉。”
顾星雾到底坦荡,她径直上前,淡然自若地扔出一句,惊的众人只觉莫名。
顾星雾一声共勉说得再郑重不过。
要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与旁人为敌。
相反,她分明是竭尽全力想要护着更多的人。
哪怕,她明知道自已或许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可终归是经历过一次九厄当铺的人了,顾星雾虽从未曾直言,可到底也能从一旁众人那谨小慎微的阵势里,感受到他们对于生的渴望。
只消是能在这一应历练里保存自已,便能有机会变作那许多人奢望着的性命。
每一个人都是抱着决然的态度而来,求的不过是那微末的可能。
哪怕,顾星雾是被迫参与其中,可只要一见到这些为了能活下去而拼尽全力的人,她就没办法佯装全无察觉。
正是因为存着这样的念头,她才会不遗余力地想要护着一个人。
哪怕,只能护下一个。
“我们凭什么信你?”
倏然得到对面毫不客气的反问时,顾星雾也不觉得意外,却仍是笑吟吟地应声道,“只是建议而已,听不听各位自行评断便是。”
顾星雾纵然心怀宽广,却也终究不是那会当真抛弃一切,只为旁人生死的人。
尤其,是虞景闵前脚才刚刚提点过,让她当心些。
说罢,她也懒得理会其他人到底做何想法,便径直要走。
但没成想,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念头,竟是突然不由分说拦在顾星雾跟前,眸色凝重,眼神凌厉,颇有那要跟她先争论一番的阵势。
顾星雾凝神望着眼前的一切,只无端觉得好笑。
“就算拦着我,又能说明什么呢?”
顾星雾轻笑道,在她看来,他们这些人最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不是像眼前这般,草木皆兵。
“能说明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领头那人将顾星雾的淡笑视为挑衅,“你不是说要让我们尽可能守规矩吗?”
倏然被反问的时候,顾星雾到底是不自觉微微抬了抬眼皮,守规矩这个词可是虞景闵三令五申重复过许多次的。
至于那陈若雯,虽未必直截了当的提醒过,却也终归迂回着将顾星雾带到了那正确而安全的路上。
对上他们轻蔑的眼神时,顾星雾心底里没由来咯一下。
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不由得闪现过种种念想。
下一秒,她甚至顾不得虞景闵的叮嘱,当先一步,厉声道,“别胡来。”
说这话时,顾星雾一改先前的沉静模样,语调里更是藏不住的急切,显然是怕极了眼前这几个尚未经受过毒打的新人们,稍不注意就落进了命运的圈套,乃至于为此交付了性命。
事实上,顾星雾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有人在自已跟前无端丧命。
一如从前,她总是不希望承接办理离婚业务一样。
爱与性命,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两样东西,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任何人轻易割舍。
更不消说,现如今这些人的质疑更是来的仓促且不可置信。
从他们轻蔑的眼神里,顾星雾并不难领受到,一切缘起于对自已的轻视或质疑。
顾星雾心下生急,她只恨不能径直给出个不容置喙的例子。
毕竟,倘若非要以无可撼动的真实才能洗脱他们对自已的嫌疑,便无疑意味着,会有一个人不得已做出牺牲。
可无论是顾星雾,亦或者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谁都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