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痛楚难耐,顾星雾明显感觉到铃姑娘拉着自已的力道增大了几分,以至于一贯自诩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她,此时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慌乱之意。
“药,药呢?”
剩余的一丝理智让她最终没有直接命令铃母行事,只是询问药方在何处。
然而,急切的语气确实证明了她此刻的慌乱,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骨纤维还得冷静下来,安抚道:“铃姑娘,你千万不要着急,他们不过是拿孩子做要挟,如果你因此出现什么意外,只怕又会生出其他的变故。”
一字一句,顾星雾的话语意味深长。
虽然她是以关心的态度跟在铃姑娘身边照顾,但在铃母神色慌乱地起身寻找药物的片刻,顾星雾并未少用余光观察。
此时,她还未决定这位妇人是因牵挂女儿而显得慌乱,还是另有其他的想法。
毕竟,没有人喜欢被随意威胁,尽管眼前的事情对她们来说是明显的不利,未婚先孕本就会被人背后议论,为了维护仅剩的尊严,并且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好归宿,铃母愿意为此承担一些代价,这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然而,在顾星雾意味深长的提醒下,彭家试图通过铃丫头尚未出生的孩子来达到目的,显然难以得逞。
有一瞬间,铃母也曾考虑过干脆放弃这个唯一的筹码,以免再与彭家纠缠不清。
但当她动作稍缓之际,顾星雾却煞有介事地补了一句,确实是这样。
诚然,彭家之所以对这桩婚事不满,才会紧紧追问彩礼之事,既然如此,她更是不能让那些心肠歹毒的女子如愿以偿。
心中做出这样的打算后,铃母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加快了几分,只可惜,一番搜寻之下,却未找到任何良药。
“糟糕,家里没药了……”
听到铃母这句话,顾星雾心中不免有些鄙夷,“这该死的剧本,无论到哪里都是陷阱。”
她早就应该有所预料,自从遇到虞景闵的那一刻起,她就孤身涉入局中,处处不安。
死卦的警告始终悬挂在心头,顾星雾不敢忘记一丝一毫。
"顾小姐,劳烦您细心照料,老妇这就去药铺采买一些安胎的药材。"铃母直接抛下这句话,全然不顾顾星雾的反应如何,径直快步离去,丝毫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顾星雾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随着一阵阵腹部疼痛加剧,铃姑娘的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顾星雾趁她还能勉强支撑的时候,给她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姑娘,您省些力气,注意呼吸的节奏,或许会感觉舒服一些。”
方才她因焦急而忘记了一个新手母亲最重要的呼吸技巧。
“什么节奏?”
铃姑娘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才回了一句。
顾星雾低头看了一眼,想到对方现在心力交瘁,大概也无暇顾及其他,只好自行调整,正色说道,“按照我说的去做。”
“呼……”
“吸……”
“身体放松,什么都不要想,呼……”
“再吸。”
顾星雾每三秒引导一次,帮助铃姑娘维持呼吸的节奏。看到她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顾星雾不自觉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铃姑娘,其实女孩儿并非只有嫁给夫家一条路可走。”
顾星雾稍作思考后,终于开口说出心中所想。
过去原身所经历的种种乱局,她已经无法顾及,但以她亲眼所见的情况来看,未出生的孩子占多数,数量虽未达数百,但绝对超过了半数以上。
“虽然未婚先孕在别人看来有些超出预料,但您腹中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在冥冥之中选择了您作为他的母亲,这便是注定的缘分。这与您遇到心仪之人,其实并无二致。”
顾星雾说这话时语气坚定,铃姑娘听后,果然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流露出作为母亲的慈爱之色。
“如今事态发展至此,两家颜面上自然是难以承受,但如果因此就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那是断然不可的。”顿了顿,顾星雾再次正色说道,但她心里不免有些沮丧。
她自已还未陷入像铃姑娘那样的困境,同样也被人牵着走。这真是太麻烦了。
顾星雾心中暗自抱怨之时,正在值班的虞景闵感到有些痒,于是闷声擤了擤鼻涕。
“我见过好几个独自带着孩子的女子,虽然独自抚养孩子很辛苦,但至少不必与夫家那些无耻的家伙为伍,生活也会轻松愉快许多。如果您有意,完全有可能找到这样的出路。”
“虽然我只是偶尔来访,但我确实能感受到,大婶子是真的关心您的。”
顾星雾言简意赅,没有进一步深谈。
从事这一行的人,往往只能给出点到为止的建议或提点。如果事情最终能妥善解决,还好;但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提出建议的人往往会承担相应的后果。
想想自已,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已身处这种境地,不就是因为多管了几分闲事吗。
对于路见不平,生死关头挺身而出救助他人的行为,顾星雾从未有过一丝后悔。但对于其他的事情,她还是得更加谨慎一些。
“感谢顾小姐。”
铃姑娘好不容易坐直了些,听着顾星雾的话字字恳切,内心自然充满了感激。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眼看着一刻钟过去了,但铃母仍然没有回来,顾星雾心中开始滋生不安,但她不敢当着铃姑娘的面表达出来。
毕竟,铃姑娘能暂时稳定下来已经不容易,实在经不起任何意外。
当下,铃母正被众人议论着,她急急地离开了家,并没有去医馆,而是直接前往那个与她女儿铃儿有了私情的彭明家中。
事情已经持续了四个月,铃母一心只想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好让她的女儿能够风光地嫁入彭家。
然而,彭家却只想着如何从中获利,连彩礼都要求得很高,这简直是没有道理。
铃母心中不平,决心要讨个说法。
她出身并不高贵,在彭家看来,她实在是粗俗。
现在,她干脆豁出去,不顾面子,站在彭家门前大声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