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姑娘眼见情势不对,第一时间想的是要找人求援,可奈何顾星雾没松口。
她不敢擅自行动,只能咬着牙将顾星雾护在身后。
这也是她作为身负仙缘的幸运者必须要承担起来的责任。
早在她收拾行囊选择追随顾星雾的时候,父母亲人乃至于许多并不熟稔的乡亲们都曾郑重其事地告诫过,要她万万守护好顾星雾的安危。
虞姑娘虽对眼前情势全无预料,却也能分辨出来,此时着实危急万分。
有她只身挡在前头,一应村人自然看不过眼。
很快双方便僵持着,互不肯让。
虞景闵赶来时,正好撞见那剑拔弩张的阵势,可他到底还是希望能帮渡厄者们一把的,便思忖着想要找个由头替他们说些好话。
只不成想,还没等他寻到机会,闻讯而来的村长气冲霄汉,他甚至都不曾于现场追问些情由,只兀自点了几个人选,不由分说便差人押解着走了。
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旁人都还恍惚着,等回过神来,领头闹事的那几个却已经没了踪影。
“不好。”
此时纵是有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避开,却也终究是来不及了。
而虞景闵的神色则更是难看,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一眼就分辨出始作俑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虽没见顾星雾现身,却是不难猜想这其中有她推波助澜。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虞景闵暗暗追问了一句,还没能想明白其中根由,却又冷不丁回想起陈若雯的提醒。
她到底奉的是哪位神明!那是虞景闵脑海里骤然间闪过的念头,他决定要趁早一探究竟。
顺着这条线,或许就能有机会解开横在他们心头的疑惑。
虞景闵一分钟都不想多等,恨不能此刻就已入了夜,好让他探查清楚。
事实上,顾星雾自已也能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不对劲儿。
她最是能真切感受到独属于自已的变化。
无可否认,从前满腔的热忱被一应渡厄者们肆意践踏的那一刻,顾星雾是失落的。
但,这份遗憾和怅然并非是全无来处,且只消她沉下心来思量一二,便能意识到其中的诸多缘由。
顾星雾私心里想,倘若易地而处,她也未必不会做出跟对方一样的选择。
总之,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在局势尚不明了的时候,为保全自已而不得已牺牲他人的做法,虽未必是最坦荡值得的,却也总是情有可原的。
然而,顾星雾却是发现,她连多一秒钟都不肯耽搁,只恨不能即刻让从前曾对自已刀剑相向的人付出代价。
无论大小,权当是为自已伸张正义。
正也是在这个念头冷不丁闪过脑海时,顾星雾才倏然意识到一切并不对劲儿。
尤其是在远远看着那些人为从前种种而承受苦果时,顾星雾心底里赫然还夹杂着几分不可名状的快感。
这一切全在顾星雾的意料之外,但她分明能感受到,自已是欣喜于眼睁睁瞧着旁人受苦的。
有些邪恶,但很快乐。
这些天来,顾星雾无时无刻不被这近乎矛盾的情感左右,她不得已选择了闭门不出,为的是尽量避开那些人,也为了尽可能不让自已再受其袭扰。
然而,顾星雾没有想到的是,饶是她选择了敬而远之,那些走投无路的渡厄者们,却还是会自动找上门来。
以庇护之名,行道德绑架。
顾星雾终究是再没能坐得住,甚至还以身而饵索性又解决掉了一些麻烦的人物。
当听着那些人扯着嗓子怒骂的时候,顾星雾心底毫无波澜,至多不过是在面上生出几分鄙夷意来。
毕竟,这些人自已抗衡不了命运,转头便将这所有的罪责都算到自已头上,本身也是个相对无耻的行径。
顾星雾暗暗劝服自已,她这般行事,也不过是帮助他们早点从困顿的状态里解脱而已。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夜,被虞景闵撞破她供奉的分明是一座邪神的时候,彻底幻灭。
自从和虞姑娘同住,顾星雾便生出了比从前高出几倍,甚至数十倍的警惕心思。
可这一日,才刚训诫过好些人,村长还特意安排了人手在边上守夜当值,顾星雾便多少放松了些精神,暗想着大抵不会再有谁铤而走险。
可没成想,虞景闵自循声而来,便从未曾想过要再离开。
他先是在顾星雾驻地周围游走,暗地里打探顾星雾的异象。
不消多少时间,便即刻断定这一切都发生在顾星雾身负仙缘,开始供奉神明之后。
换言之,一应变故全由着她房里的那一尊邪神而起。
可虞景闵分明记得,顾星雾回来的时候,仍是孤身一人,不曾八抬大轿,也从不见有藏着掖着什么东西。
那一刹那间,虞景闵最是疑惑的,无非是顾星雾究竟是用何种手段,尤其是,她是如何知晓,只要虔诚敬奉,就可以借刀杀人!好在,所有的不解在虞景闵亲眼瞧见那座被顾星雾小心翼翼奉在高处的神像时,有了答案。
夜色里,虞景闵只能借着微弱的火光尽可能凑到最前头,才有可能看个真切。
可纵然只是伴随着星星点点的光亮,虞景闵只是试探着扫过去一眼,却很快就被一股子无法言说的愤恨情绪所裹挟。
要不是虞景闵第一时间收敛心神,凝神吐气了好一会儿,堪堪稳住心绪,才不至于被这突然的情绪牵着鼻子走,还当真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
“果然留你不得。”
稳住心绪之后,虞景闵又看了一眼,彼时的他心下已然有了决断。
那便是,毁掉这能摄人心魄的邪魅存在,再不让其有机会借顾星雾之手为祸四方。
然而,虞景闵还没来得及动手,顾星雾却醒了。
“什么人!”
身后倏然传来的冷声质问让虞景闵不由得动作一顿,尤其是在回过神来,听出说话人就是顾星雾时,他到底是存了些想要找机会让其悬崖勒马的心思,便不自觉转身直面。
“是我,顾星雾。”
先是笃定表明自已的身份,虞景闵又用了一声不容置喙的顾星雾,斩钉截铁一般,妄图让她保有清明的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