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恨不能将一切推翻重来,可顾星雾心里清楚,他们谁都没有这个能力。
纵然有,只怕外头虎视眈眈的众人,也不可能容忍他们如此行事。
换言之,不管是她,亦或者虞景闵,他们都没有别的选择。
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所有人大概都曾受过白鹤仙人的恩惠。”
说这一句时,虞景闵的声音里不自觉带着几分怅然。
这中间似乎还夹杂着许多不可名状的无可奈何。
顾星雾虽一时没能察觉他为何会变得如此模样,可到底也不难猜到为何会是这样的局面。
毕竟,类似的事情,他们才刚经历过一回。
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那店小二掷地有声的说辞,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他的呢?”
顾星雾凝神看着虞景闵,倏然又问。
“有传言说,官府之所以不曾插手,是根本无暇顾及。”
虞景闵迟滞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又补充道。
可显然,这样的结果并不在顾星雾的预料之中,以至于她冷不丁得到结果,一时愣住,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虞景闵瞧着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却也并不讶异。
毕竟,这一句是他自已加的。
此前曾经收集到的信息,不过寥寥数语,却也足以让所有人脊背生寒。
可那个时候,任谁都没有确凿的证据,更不会往深里想。
就连虞景闵也是直到此刻,瞧见了别城的种种,才倏然有了些如梦一般的恍然姿态。
他当然会想要继续往深里探,但这无疑意味着,他与顾星雾将不得不再一次分头行事。
这并非虞景闵本意,可他也委实不想将顾星雾牵连进更深,更广,也更为无奈的麻烦里头。
他答应过,无论如何都要保障顾星雾的安全。
故此,及时斩断他们之间的牵绊,是现如今的虞景闵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奈何,这却完全不是顾星雾的选择。
“为什么?”
他听顾星雾如此问。
“先皇驾崩,如今朝廷动荡,储位悬而未决,任谁都顾及不到旁的。”
虞景闵轻叹。
话止于此,但顾星雾到底是全听懂了。
她思忖片刻,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忙不迭问他,“你应该只是看好了地方,还没彻底租下来吧?”
“已经租了…以劳抵租。”
虞景闵的声音淡淡的,顾星雾却分明从中听出了几分无奈。
事实上,冷不丁得到这样的答复,她也的确有一瞬的恍惚。
幸而,她很快就找到了说服自已的由头。
“还没花钱,这便是最好的。”
等她煞有介事地补了这一声,虞景闵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连带着望向顾星雾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在虞景闵脑海里盘旋许久,可他终究还是没能有机会问个清楚。
因为,还不等他稳住心神,问出心底的疑惑,顾星雾就已经不由分说的拽着他往外走。
“带我去你租的院子,要快。”
顾星雾话语间潜藏着一份让虞景闵倍感意外的催促,他有些猜不透此刻眼前这人的心思,唯一能笃定的,便是她不愿意单独留下。
然而,他好像还没有说出要独自前往的事……
“既然不准备租了,就得早些跟房东说清楚,不然是不道德的。”
顾星雾没料到虞景闵会这般迟疑,一时没忍住又催了一声,可话刚一说出口,虞景闵的神色反而愈发不解。
只刹那的功夫里,顾星雾更是郁闷地恨不能咬断自已的舌头。
房东,道德。
她怎么会情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一瞬,顾星雾别提有多懊悔了,可偏生还得始终端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云淡风轻地解释,“一会儿见了人,你就只管把所有的问题往我身上推,我来解决。”
说这话时,虞景闵恍惚瞧见了个掷地有声不容置喙的果决女子,眼底不由闪过些讶异。
他原本还想多追问一句,顾小姐是如何认定,我虞景闵是个不肯担当的男子?可惜的是,顾星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两人风风火火地赶去退房,着实让主人意外。
“可是这院子有何处不妥?两位只管提,只要是能修修补补的,我定抓紧处置了那人说的再郑重不过,可顾星雾二人却依旧是一副歉疚模样,极为不好意思地致歉,“不是这院子不好,实在是我们没办法久留了。”
顾星雾这话一出,眼前人便不自觉露出了几分异样眼神。
不为别的,只因白日里虞景闵还连声叹息着说,突遭不幸,他们已经无处可去。
但谁能想见,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竟又生了变故?见那人眼底透着疑惑,顾星雾便将一切都揽在了自已的身上,“在城中听闻了白鹤仙人的传奇,我还是希望可以回到家乡……”
顾星雾一字一顿说的坚定,可事实上,她与虞景闵不过是个突然的闯入者而已,在这九厄当铺之中,更是好似无根的浮萍一般,四处飘零,哪里来的家。
顾星雾说的郑重,虞景闵沉默着不做声,两人的神色都极为凝重,让人一时无心探究其中的缘故。
半晌,他们听到眼前人叹息着摆了摆手,祝他们好运。
轻松解决了麻烦,顾星雾特意又谢了一回,这才拉着虞景闵离开。
及至彻底离开了那人的视线,顾星雾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眼底眉梢满是释然。
虞景闵瞧着她这副模样,却也总觉得好笑。
“刚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本来就是我们违约在先,若是不能找出个让人不得不信服的理由,哪可能那么容易就解决呀。”
顾星雾似是全然没有在意过虞景闵话语里的揶揄意,反而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那也只是权宜之计,若是不成的话,可能就要请你跟我唱双簧了。”
“双簧?”
虞景闵显然是被这两个字吸引了目光,不自觉就盯着顾星雾看。
被他盯得久了,顾星雾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已或许又一次说错了话。
她轻咳了两声,假意掩饰尴尬,“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虽说顾星雾只是简单开了个头,但虞景闵听明白了。
左不过是以退为进,就像他当初试图说服顾星雾一样。
区别大抵是,此番他们需要承受更大的精神压力。
毕竟,若然不能顺利离开这儿,他们此前商议好的事情,就全成了空。
哪怕,在虞景闵此前的预设里,分明没有带着顾星雾一起上京去查个究竟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