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赫拨弄着米饭,细细看着,终于明白一直只在文字中碰到的“夹生饭”的真正含义了。
看起来是熟的,吃起来是生的,是矛盾的饭。
吃起来是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饭,膈应人。
汉语真是妙不可言。
尚志见他光用筷子拨弄米饭,眉头紧凑,便开导说:“萧公子,你今天第一次做饭,做成这样非常好了。我第一次做饭,差点把家里的厨房烧着了。”
萧赫苦笑着说:“你不在的时候我煮过一次,结果和你差不多,幸亏蜡烛短,很快烧灭了。”
“你用蜡烛点火?”
“不是,我晚上掌灯煮饭,结束后忘记吹灭了”他不说出自已因胆小怕鬼的缘故,才没有灭蜡烛。
“我是看见锅洞里的柴火掉出来,吓得跑走了,也忘记跟奶奶说。自已跑出去玩半天。中午奶奶回来,厨房已经浓烟四起了。”
“哈哈,你那时候多大啊!”
“六七岁”
……
两个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尽量忘记蒸蛋咸死人不偿命的味。还有半生不熟的夹生饭。
等盛第二碗饭的时候,谁也不碰蒸蛋。
单单硬着头皮干饭。
戴弟端来一碗绿油油的“草”。
“若莱腌制的韭菜,不错,下饭。”
两个人急不可耐夹了,
“这个咸菜不那么咸,很好。真看不出她还会腌菜。”尚志说着。
萧赫点头,面颊有点红。
不得不说,腌制的韭菜不咸不淡,还酸辣爽口。绿油油的草里有红色的辣椒和白色的大蒜,红白绿三种颜色,看着就有色欲。
他们就着咸菜,吃掉了一大锅难以下咽的米饭。
最后尚志到厨房拿了开水瓶,用开水稀释了蒸蛋,舀了几汤匙舀进碗里,一口闷下去了。
“这下好喝多了。你尝尝!”
萧赫看他喝得眉头紧皱,就知道他口是心非。不过还是喝了一大半,免得祸害他。
“我刚烧好的开水哪去去?”
若莱拿一个碗一个鸡蛋,还有一袋红糖从厨房出来。
“你们都吃完了?”
她随口说着。
尚志说:“又给秋芬姐加餐。”
若莱一边点头,一边拿鸡蛋敲碗边缘,两手沿着裂缝轻轻一拨拉,蛋液脱离蛋壳,滚入碗里。
不夸张,在萧赫眼里,那动作行云流水。
此刻的他,眼睛睁得如铜铃,又是佩服又是艳羡,
接着倒入刚烧开的滚烫开水,用勺子不停搅拌蛋液。
一个跟萧赫蒸蛋差不多的蛋花汤出现了。
接着她加了一勺红糖,又搅拌几下。端上楼上去了。
若莱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萧赫都看得特别仔细,他的眼神就如摄像头。
等上楼的脚步声没有了,萧赫低声问尚志:“那是什么菜?”
“那是蛋花。当营养冲剂。”
夏天,他爷爷清晨四点出门干活,他奶奶就冲一碗蛋花给他爷爷先垫肚子,忙到七点钟再回来吃早饭。
小时候他感冒发烧好后,她奶奶也给他冲蛋花吃,当补品。
现在山上也只有鸡蛋是半个荤菜,有丰富的蛋白质。
若莱每天给秋芬冲蛋花。
好像她还不会蒸蛋。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萧赫肠子都悔青了,要是知道还有这种神仙吃法,他烧什么饭啊?
“下午我给你加餐,也弄弄这个。还要问下,”他把声音拉得更低。
“敲鸡蛋,是不是就是把鸡蛋放在碗边缘敲打。就是刚才若莱那种方法。”他第一次正式说出她的名字。
“是啊。”
尚志想着今天的蒸蛋里面有没有其他的调味。
“你怎么敲的”
“我用手捏碎的。”
尚志捂着嘴巴,努力逼回呕吐物。
鸡蛋除了咸味,怎么感觉还有鸡屎味儿。
他到底冲到庭院。
“尚志,鸡蛋我拿到小溪边清洗了无数遍,蛋壳都能吃下去。”萧赫冲着庭院喊着。
他抬头看见若莱正下楼。若莱目不斜视走她的路。
萧赫在厨房敲蛋煮午饭过程,坐在庭院里的她,一目了然,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她无限感慨。
堂堂萧家大公子在山上,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简直跟废物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给他老爸出的主意,让他上山体验生活。
这种教育应该在小学就完成了。
幸好遇见尚志,不然活活饿死,遇见她,她绝对是见死不救的。
不过,人是不是应该居安思危呢?即便富贵如萧家,万一有一天巨变,如《红楼梦》中贾家,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现实世界的变故比小说还真实。
就如古代那些官员,突然有一天满门抄斩或贬到偏远地区,
这就是无常。无常就是人生。
不过这些道理,也只有遇到真正人生变故才明白。
若莱愣了一会。
萧赫得知冲蛋花方法后,晚上也不做菜了。就用开水直接冲泡蛋。
但是,他明明按照若莱方法冲泡的,做出来的还是蛋液,不见蛋花。还有一股腥味。
再用多少开水都无事于补。他只好捏着鼻子闷下去。
没有菜怎么能干下米饭呢?
尚志伤口没有痊愈,他不能昧着良心使唤人家。
“咳咳!”他咳嗽几声,慢慢踱步到若来身旁。
“能不能教我炒几个菜,今晚应急。”
若来见他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并不是套近乎,与她印象中判若两人。眼神也少了几分戾气傲气,是诚心诚意。
她指着窗外说:“天都快黑了,再摘菜洗菜切菜炒菜比较费时费力,就传授你一个不用吃菜也能吃几碗饭的秘方!”
“那谢谢了,”萧赫低声说。好像挤牙膏挤出来的,显得很别扭。
“我拿着刀子夹在你脖子上吗?说得不情不愿。”
萧赫只得闭嘴。站在一旁听从她吩咐。
“把火点着了,”萧赫转身,他个子很高,灶台洞口很低,他总要弯90度,这样才能点燃,还要把凑到洞口点燃,从灶台上看,他好像把头伸进锅洞里。
若莱看着也不去指点指点。似乎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土鳖不怕了?”
萧赫本来忘记土鳖的事情,现在又提及,他脸微微的发烫外,全身不也是不舒服。
好像土鳖虫爬在身上的难受。
若莱见他不搭理,也就不再多说。
她拿着锅铲等着他把火升起来。萧赫冒了一头汗,才把火点燃。
锅热后,若莱倒油,一股香喷喷的香味溢出来,浓郁而不刺鼻,
自从来这之后,他才闻过油香,太好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