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林婉茹只说让孙平帮忙布置阵法,并没说布置完了之后的去留问题。
孙平既然决定闭关,便不会主动凑上前去询问,冷处理即可,于是给冯宇那边打了份报告,就说自已闭关,丝毫没提林婉茹。
门里弟子闭关也有固定章程,打报告是最基本的,然后就是等上司批复。
如果是宗门重点关照的弟子,流程还要复杂。
孙平不过是记名弟子,当天就拿到了冯宇的批文。
他虽然同意了,但加了几条意见:
其一,期限最多两年;
其二,如果执法堂有事情交代下来,不得推脱;
其三,闭关所需的一切开销堂里概不负责。
其四,闭关失败,自已走人。
孙平看了不气不恼,完全没有任何波澜。
古今的上司大多数都一样,无不变着法儿的压榨下属,妄图在大老板那里博个精明能干的美名。
殊不知这种做法只会两边不讨好,弄巧成拙者比比皆是。
孙平看过后将批文小心收好,开始为闭关做准备。
炼气五层被称为小天门,在这一关上不知道卡死了多少人,其中不乏有双灵根的天才。
自已唯一的优势,就是曾经成功跨过这道关卡。
如今境界虽然跌落,那些经验和感悟却没受到影响。
故此,两年期限短了点,孙平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
他先去坊市里选购物资,主要是辟谷丹和补气丸,就按两年的时间准备。
另外还买了枚增加破境几率的小还丹,总共花去小一万。
除此之外还有清心定神的宁神香、斩断杂念的离尘丹、上品防御阵法黄沙阵,以及帮助修炼火法的火熔石。
当初在阮青那里改制腰刀时,他曾经往里面加了滴火元液。
自已当时对火元液了解不多,通过这次采买,总算弄清楚这种材料对助长火灵根、修行火系法术有奇效。
而火熔石就是火元液的结晶体,指甲大小的一颗要价三千,最终两千八拿下。
孙平很抠,但从来都舍得在大事上花钱。
天分和资质差了,就只能用钱来弥补。
如果这个时候还要节省,最后免不了会落得人财两空。
等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孙平找来邢健,一是敲定闭关地点,二来想在闭关前喊上几个朋友吃顿饭。
邢健爽快答应,但一定要先吃饭,闭关之地暂时保密,孙平只得应下。
聚会的地点就选在百草园,用邢健的话说,去外面吃没有诚意。
百草园如今被门里重新指派了管事和弟子,孙平花了十数灵石请那弟子让了房间出来。
那弟子拿了灵石,问都不问,走得干脆。
孙平也没几个朋友,除了邢健,也就是周正言和木莲。
周正言是邢健给带的话,木莲那里是孙平亲自上门去请的。
等酒菜上齐,众人落座,孙平提了杯酒,清了清嗓子,开始暖场:
“我马上要闭关了,这两年感谢大家关照,好听的话我也不会说,但是这份情谊我会铭记于心,也希望你们在道途上勇猛精进,顺风顺水。干了!”
一饮而尽,百感交集。
孙平在这两年里,从不适应到适应,再到重塑自已的态度和理念,期间经历过的矛盾、挣扎,乃至反抗,可谓一言难尽。
这些话不能也不需要和别人说,只能自已慢慢消化。
孙平喝完后,邢周二人都一饮而尽,周正言提着空杯子笑骂:
“你不过是要突破炼气五层,哪需要弄出这么大阵仗?”
孙平不想解释,给他把酒满上,也给自已满上,和他喝了一杯。
木莲方才只喝了一小口,脸色淡定,看不清喜怒。
孙平便自已倒了酒,郑重和她说:
“妹子,修行是修行,生活是生活,希望你开心过好每一天。”
之前还不能确定,但上次林婉茹前来救治,自已能清楚察觉到木莲的心思。
这种事情根本没法说,怎么说都不合适,索性装作不知道。
孙平不想把关系弄僵,毕竟当初是真想把她当成妹妹看待,这也是为什么喊她过来的原因了。
木莲此时闻言若有所思,喝了一小口酒,起身说道:
“孙大哥,祝你破关成功,我山上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她居然一口菜也没吃,先行离席,让孙平无奈摇头。
邢健和孙平碰了杯酒,哈哈笑道:“老弟,你这女人缘不行啊,改天兄弟给你找两个好的。”
滚吧你。孙平笑骂,仍然懒得解释。
那边的周正言见此脸色阴沉,轻嗤一声,连喝三杯。
眼见邢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孙平连忙拿了茶叶出来,让他先回去。
邢健收了茶叶,扯了根鸡腿,扬长而去。
等屋里就剩下两人,听周正言嘿嘿冷笑:
“不过是仗着个好爹,又不是他自已的本事,当初要不是他逞能,瑶妹怎会无辜......”
孙平连忙夹了另一根鸡腿,堵住他的嘴,笑问:“司里现在怎么样了?”
周正言咬着鸡腿,狠嚼数下,咕噜一声咽下去,回味片刻,叹了口气。
只见他摇着头说:
“我先前在外面受了气,回司里睡过一晚上,第二天又干劲十足。现在就算了,以后我只为自已操心。”
监察司本就属于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绝非只有执法堂一家针对。
尤其药王峰离本部又远,那“上打天子下打百官”的威风便很难覆盖这里。
周正言人微言轻,上次又险些沦为监察司的牺牲品,有了这般想法不足为奇。
想当年孙平也曾为老板画的梦想而激情澎湃过,所以能理解他的心思。
“对,从今后只为我们自已,干了!”
当下不再劝说,与他连喝数杯。
酒过三巡,周正言已有醉意,听他突然含混不清地问:
“老孙,你和我说实话,那古铁成是不是你杀的?”
孙平心下微凛,还是摇头:
“我都不认识他,但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会杀了此人。”
“你都不认识,为啥要杀他?”周正言眼睛一圆,显然不理解。
孙平直视铜铃大眼,义正严词:
“那货纯粹是个祸害,非但让我先后受到执法堂和监察司两边的猜忌,还破坏了咱兄弟间的情谊,岂能饶恕?”
周正言哈哈笑了两声,自罚一杯。
又听他说:
“有时我真看不透你,说你趋炎附势吧,看你在那货面前并非如此;
说你贪图享受吧,野菜你都能吃得有滋有味;
说你贪恋美色吧,那李木莲姿色平平......
是了,你在这个时候跑去闭关,是故意错过在林前辈面前表现的机会。为什么?”
“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孙平皱眉。
周正言明显也不想问出个答案,问完后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孙平无奈摇头,只得自已收拾一桌子残羹冷炙。
依稀听周正言在梦里咕哝着“我真羡慕你”,过一会儿又忽然喊几声“等等我”,梦里也在咬牙用力,身子轻颤,也不知道在追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