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猜出来人就是邢天河,第一眼时还心下称奇:他怎这般年轻?
第二眼就察觉他似乎预料到邢健并无危险,而且没有对自已出手的想法,说明眼光不错。
此时与这位真人正面相对,感觉到一股非同小可的无形压力,不禁慨叹筑基真人果然不同寻常。
又觉得他冷眉冷眼,神态倨傲,便不大服气。
当然,脸上仍旧不动声色,躬身行礼:
“记名弟子孙平拜见邢真人。是邢师兄方才破境,我在旁边护法来着。”
“嗯,这孩子就是喜欢逞能,幸亏没出差错。”
邢天河语气淡淡,神色缓和不少,眉眼间流露出一股藏不住的自豪。
孙平闻弦知雅,笑着说:“师兄本来就是天才,我可羡慕得紧。”
“你灵根驳杂,怎能好高骛远?”
邢天河冷脸呵斥,说着身形一动,再看时整个人已经站在舟头甲板上。
等他见到孙平仍站在原地时,不由皱起眉头,斥道:“你还不上来?”
孙平暗啐一口,刻意加重呼吸,上前扒住飞舟,笨拙地上了甲板。
乖乖站在一旁,低头看脚尖,只觉得这位邢大真人不但好为人师,而且令人窒息。
正在腹诽,忽感清风吹过,偷眼看去,竟发现飞舟已经远离小屏山百丈远,心下不禁咂舌。
谁知还未收起惊讶,飞舟猛然一停,孙平险些摔落下去,一颗心吓得扑腾乱跳。
慌忙站稳身形,只见前边飘来一方五彩锦帕,上面俏立着紫衣丫鬟。
秋婵明显看到了邢真人,把那锦帕法器操控得慢慢吞吞,异常艰难。
邢天河背负双手站在舟头,稳稳停在空中。
不大会儿,那锦帕飘到了近前,秋婵手挽万福,恭声说道:“奴婢秋婵见过真人。”
“起来吧。我和你家小姐不是外人,无需这般多礼。”
邢天河的声音里多了股亲切。
听他笑问:“是师妹有什么交代吗?”
孙平闻言,立时暗道“糟糕”,生怕自已的谎言被秋婵拆穿,不由慌里慌张看了熟睡的邢大少一眼。
这一眼被秋婵瞥见,于是她恭恭敬敬回话:“禀告真人,奴婢来此是与大公子有约,并非我家小姐指派。”
说完察觉话里的不妥,俏面飞红,顾不上真人在前,狠狠剜了孙平一眼。
孙平心下好笑,忍得十分辛苦。
“这怎么成?”
邢天河的语气变得严肃,“邢健平时是放纵了些,但是你怎么能任他胡来?”
“我没有......”秋婵愈发窘迫,但是根本不敢像对着邢健那般辩解。
正在看热闹的孙平不得不及时插言:“回禀真人,她是为了拿......”
“没规矩!”邢天河转身拂袖。
孙平顿感冷风扑面,呼吸闭塞,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憋得面红耳赤,心里直骂老舔狗。
“你也是!我儿强行破境,你就应该及时劝阻,再不济也该来禀告于我,怎可让他犯险?”
邢天河脸色不太好,语气严厉。
孙平不敢分辩,只能躬身聆听,暗地里十分同情邢健。
邢天河又训了几句,不由分说将秋婵也拉到了甲板上,再度催动银舟,飞出小屏山。
他直接将孙平二人放到药王峰山腰,须臾飞远。
孙平和秋婵不约而同出了口长气,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撇嘴。
孙平不好和她计较,主动拿了罐茶叶出来,问她:“你说的记名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婵本想把气撒到孙平身上,见此改了口风,但还是没好气地说:
“你想什么呢,我家小姐才不会收你为徒。”
说着伸出手去拿茶叶,孙平把瓷罐背到了身后。
秋婵抓了个空,翻了个白眼,“是我家小姐在天竹坊开了间门面,缺个掌柜的,你去不去?”
“啊?”孙平惊讶出声。
天竹坊的灵脉听说比这里还要浓郁,那边的坊市可比丹山大多了。
如果想开拓眼界,增长见识,肯定比待在这里强。
但是,林婉茹要开店,是以宗门的名义还是个人的名义,这是个不能回避的问题。
还有,待遇该怎么算?如果真以她个人的名义,自已岂不是赚不到任何的功绩点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
秋婵皱起淡眉,似乎察觉出孙平想法,进一步解释:“待遇三十灵石,功绩两百,比我还高。”
她明显不太甘心,撇着嘴继续说:
“我家小姐说了,只要你踏踏实实干满十年,再做一件外出任务,铁定能成为外门弟子,啧啧。”
这个待遇确实挺有吸引力。
孙平破境五层,耗去大半积蓄。
虽然那钱表面上看来得容易,可是背后掩藏着揣摩阵法的时光,说一句血汗钱不足为过。
这种机会并不是每天都能碰到,还是要有一份稳定可靠的收入来源。
三十块灵石听上去不多,细水长流,十年积累下来,数目可观。
最让孙平动心的却远不是待遇,而是近水楼台,从林婉茹那里能学到不少真材实料。
于是,问题自已又转了回来:如果答应了林婉茹的条件,将来免不了会招来事端。
干,还是不干,这是一个问题。
敢,还是不敢,同样是一个问题。
如果两者合一,似乎又变成了愿不愿意。
孙平并不介意小丫头的态度,他原地踱步数次,忽然停下,问道:“你家小姐是不是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秋婵正在翻白眼,闻言愣了下才答:“你怎么知道?”
孙平还了她一个白眼,抱起双臂不答。
秋婵被看得低下头去,不过她很快看向一旁,底气不足地说:
“小姐先前喊了两个亲戚,后来又叫了知心姐妹......哎呀,你去不去嘛?”
孙平听她居然耍起了女子的娇嗔,不由好笑,对她的印象稍稍改观,便说:“等我考虑考虑。”
说着将茶叶塞到她手里,拍了张飞符,直奔坊市。
孙平低调的回到执法堂办事处后院,没去堂中回禀破境结果,只闭门不出。
三日后,邢健眉开眼笑登门造访。
两人在厅内相对而坐,孙平烧了茶,问他为何又笑得无耻。
“小屏山那里有一道灵韵法阵,本是我爹给我准备筑基时用的,连我都没告诉。”
邢健喝了口茶水,品味数次,神态悠然,又说:“那阵法的本源取自一块法宝残片,最擅去芜存菁,取长补短。”
啊?孙平虽然惊讶于阵法神奇,仍旧感到纳闷,不知道这些和自已有什么关系。
邢健见此越发得意:
“福老弟,我和你说实话吧,我爹说我破境时提前触发了阵法,让我的灵根比之前纯粹百倍,以后铁定能够筑基!”
啊。孙平不咸不淡回应,但是对他嘴瓢感到不满:“你是不是睡昏过头了?我不姓福!”
我的错!邢健自拍嘴巴,嘿嘿笑了两声。
孙平本来看不惯他得意,便想和他辞行,但是觉得这样有点过河拆桥,便问:
“我回来时见坊市里的气氛不大对头,发生了什么大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