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豸,洪荒异兽,独角,类羊,执掌刑罚。
獬豸香主邢健,身穿玄甲,外披红色大袍,精神抖擞的坐在执法殿分堂内,与罗青山品茶闲聊。
罗青山四十来岁,昔日的同僚,如今的属下,以及摆下擂台的始作俑者。
他面相沉稳,把首席弟子的白色武袍穿得无比妥帖,坐在堂下面沉似水,锋芒未被邢健抢去半点。
邢健偏头看向堂外,见天色发暗,便吩咐侍女掌灯,再传令下人上酒端菜,拍掌召唤伶人起舞奏乐。
虽然表面上看去有条不紊,心里则是慌得一批。
刚刚成为獬豸香主,以前的得力部下本就不多,又被罗青山以各种理由派了出去,现在手里的都是新人,包括这位罗青山。
当罗青山提起凶宅鬼案,副堂主在场,邢健无论如何都要答应下来。
他虽然与何清说不在乎输赢,但事实上这场输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邢健心里完全没底,表面上尽力维持新上司的威严,心里则在想,等下输了要找什么借口,说出去体面些。
那边罗青山老早就察觉出邢健的拘谨,自然该吃吃,该喝喝,还频频向上司举杯恭贺。
两人各怀心事喝过一阵,堂外进来一位属下,直接跑向罗青山,背对着邢健,做了几个手势。
等那属下出去后,听罗青山哈哈笑了两声,提起酒杯说:
“邢大人,张武他们贪杯,多喝了几盅,怕是去不了那户宅子了。”
邢健强笑,刚要认输,一道女子声音传进堂内。
“罗大人放心,他们去不了自然有人会代他们去。”
抱着黑猫的姑娘笑盈盈进了门,自然的走到邢健旁边坐下。
邢健听到事有转机,急问出声:“你刚才说什么?!”
何清凑过去说了两句悄悄话。
邢健身形一振,眼睛放光,举起酒杯向罗青山示意,拘谨的姿态一扫而空。
罗青山隐约听见“孙平”二字,皱了皱眉头才记起,那是个毫不出众的记名弟子,便稍稍放心。
可是想起邢健方才的转变,又觉得不太对。
他琢磨一会儿,忽然发笑出声,觉得自已担心太过。
那边自然还有好戏,管他孙平孙歪,这场擂台,自已赢定了!
......
丹山坊散修洞府,东北角,一处阴森宅院,紧靠坟场。
宅子单门独户,早被执法堂封了。
原本这里有位青云宗弟子,守坟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疯了。
闹鬼这种事在整座丹山坊都极其少见,所以青云宗也没另派弟子进驻,这里就空了下来,这事也成了悬案。
今晚明月高悬,在地上铺满银霜。
宅子附近到处弥漫一股阴森湿冷的味道。
罗青山派了四个手下在这边盯梢,眼见约定的时辰到了,新上任的香主还没把抓鬼的人手凑全,便开始七嘴八舌的聊起天来。
“咱们的邢大香主行不行啊?怎么连面儿都不敢露啊?”
“就是,输就输呗,承认比不上罗头儿也不是丢脸的事。”
“他就是拼爹升上来的,本来就没什么真本事。”
“你小声点,我听说这事邢真人也发了话,要是邢健破不了案,就不让他在执法堂了。”
“呀,那咱们罗头儿不就成香主了?”
“可不,等下邢香主找的人手来了,咱们哥几个和他们好好聊聊呗。”
“那是自然!”
“到时咱也能多喝上一口汤,他娘的,我也要去群芳园......”
猥琐的笑声接连响起,和女人相关的话题总是能很快拉近男人间的关系。
“......大家好,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开心?”
一把憨厚的声音突兀插入,直接打断了这几位的美梦。
孙平靠着古玉遮掩气息,躲在地下观看多时,眼见邢健那边无人前来帮忙,索性直接现出身形。
“你是何人?执法堂查封之地也敢乱闯?!”一男子横眉立目,挑眉呵斥。
另有一人看了两眼孙平,面带惊讶:“你个吃白饭的跑来这里作甚?”
说着又给同伴们解释:“他叫孙平,被林真人安排进了执法堂,成天吃白饭......”
开头那男子怒目打断:“你别说了!我胡某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拔刀吧!”
“你准备单挑还是一起上?”孙平毫不感到意外,也不怕这四个炼气五层的家伙。
“你就这般瞧不起我胡某?”
胡姓男子抽出腰刀,耍了两个刀花:“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上了!”
啊?孙平惊讶于他的不要脸,那边的三位已经同时拔出了腰刀,向这边围了过来。
“停!”孙平双手连摇。
“现在才知道求饶,晚了!”
胡姓男子冷笑,与三位同僚一起将孙平围在正中。
孙平抠了抠耳朵,慢条斯理:“我是想说,你们拿着白菜钱,何至于替别人卖命?”
说着手腕翻转,从储物袋中拉出一把雪亮长刀。
雄厚无匹的红莲法力灌注进去,刀尖上亮起一道灼人的红芒,长有半尺,吞吐不定。
“刀芒!大家小心!”
有人惊讶出声,认出这是至少炼气五层,且法力达到一定醇度才能用出来的功夫。
包围圈立时向外扩大了一倍。
四个人虽然仍旧把孙平围住,可他们脸上表情各异,尤其是胡姓男子,愤慨少了许多,取而代之是一种不可思议。
然后,听他问旁边的同伴:“你知道他吃的白饭是什么牌子的不?”
那同伴猛摇头。
胡姓男子看向孙平,脸色认真地问:“孙师弟,你能告诉我是什么牌子的吗?我也想买。”
......!孙平再次感慨这人不要脸。
但是自已不吃这一套!
脚跟用力,身形原地旋转,右手手腕挥动数次。
泼风刀法!
叮、叮......四声响动过后,那四人手里各自只抓了个刀柄,不由目瞪口呆。
孙平趁此向叫破自已身份的那位挥出一刀,同时左手暗中捏了法诀。
红芒刺眼,灼热火气扑面而至,那人“啊”的大叫出声,匆忙抬起胳膊抵挡。
哪知那火气瞬间消失,一股凉飕飕的冷意从脚底板直接钻入体内。
那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表情变得呆呆傻傻,也没察觉到身上被孙平塞了些东西进来,手里拿的刀柄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其余三位刚才以为他必死无疑,全都看得呆住,此时被这声响动惊醒过来,连忙去看孙平。
孙平深深看了胡姓男子一眼,身形一矮,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好半晌,那胡姓男子才哇了一声,大喊“有鬼!”
旁边的同伴也反应过来,不由骂道:“你个胡金龙,整日里胡咧咧,声音最大胆子最小,干脆就改名胡青虫算了!”
胡金龙遭到呵斥,居然也不还嘴,他丢了刀柄,眯起眼睛看向那座宅院,目光闪烁。
另外三位也都不约而同望向宅院。
那位叫破孙平身份的个子最矮,踮起了脚。
胡青虫收回视线,一眼看到那矮子身下的影子时有时无,不由咧起大嘴无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