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沉默之间,郭振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与无奈。
“唉,我来之前不知道是你,陆书记。老实说,我要是知道是你,打死我都不来,怎么能打扰陆书记喝酒呢,你说是不?我跟你谁跟谁啊。”
陆遇川听到这里,知道郭振对自已没有恶意,心中的疑虑稍稍消散,
他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郭主任,你我都是官场中人,你的苦衷我理解,其实……”
他本想说作为镇一把手,把组织上的话当耳边风确实不妥,喝酒也确实违纪了。
但话说一半就断了,毕竟人心难测,他不知道郭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一他是钓鱼执法,手机录音,就是身上有一万张嘴,也抵赖不过去了。
陆遇川嘴巴一歪,赶紧换了个话题,语气中带着热情:
“郭主任,辛苦你跑这一趟了,咱们兄弟许久不见,今天你就别想着着急走了,今晚咱们吃个饭叙叙旧,怎么样?”
“呵呵,陆书记客气了,如果在平时,我是却之不恭,但是今天不行,公务在身,领导还等着我回去汇报呢。”
郭振的语气中带着三分歉意,七分惋惜,说到“领导”的时候,特地在这两个字上加重了声调,“导”字第四声。
借此提醒陆遇川,此事引起了领导也是知道的,他们都在关注着这件事。
大凡官场上:听出话里的意思,是一个官员的基本功;装傻充愣,也是一个官员的基本修养。
陆遇川是这两个基本功的行家,他当然能听出郭振话里的意思。
他心中明白,但表面上却装作不知。
“郭主任,那真是太遗憾了,等你哪天有空,我一定要请你喝一杯。”
“好的好的,陆书记的心意我一定领。”
郭振笑着应承,完全释放善意:“陆书记,我郭振做事是有原则的,此事你大可放心,我这次到江洲镇,什么都没发现,没有任何顶风违纪的现象。”
陆遇川知道郭振这是向自已示好,笑道:“郭主任的工作能力向来是有目共睹的,感谢郭主任百忙之中来我们江洲镇办事,以后郭主任的工作我一定全力配合。”
郭振明白,陆遇川这是要在以后还他人情的意思。
他忽然又想到什么,赶紧补充道:“陆书记,还有个事,我不得不给你提个醒。”
陆遇川沉默着听着,想郭振这人做事滴水不漏,他必然还会知道设呢么内幕,且听他说说怎么个提醒。
“好,你说,我听着。”
“陆书记,跟你喝酒的那几个领导,你得提前跟他们沟通一下,免得各说各话,露了马脚,张本明刚才跟我说,正打算找他们谈话。”
“还有,餐厅那边也要特别留意一下,有个服务员不懂事,多说了几句话,张本明极有可能回头找她了解具体情况。”
……
赵沧澜站在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江对面那几个钓鱼佬,赵沧澜在宿舍窗户往外看时就已经在那里,现在还在那里。
河边的小树林深处,有一对情侣深情款款,时不时嬉笑玩闹,他耳力惊人,隐约听到女的说:“爱让人变得温软又勇敢。”
那男的果然立马变得温柔又勇敢,光天化日之下,对女的上下其手,有打野战的趋势。
赵沧澜赶紧把目光移开。
陆遇川接的这个电话,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赵沧澜就知道对方是纠风办的人。
居然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陆遇川打电话,估计也是不想得罪陆遇川。
如果是打电话来核实情况的,那么一定是带着撕破脸的结局来的,看他们通话,有说有笑,应该是自已人。
在这个敏感时期,陆遇川顶着风头冒着违纪的风险,请自已吃饭,这份胆量和诚意,确实让人佩服。
在大表姐家厕所时,危急时刻,陆遇川两次叫他先走,且不说他是不是逢场作戏,拉拢人心了,
就说他真的被抓住,他的政治前途就不光明了,拉拢他还有什么用?
所以说,陆遇川真的是为赵沧澜着想,这份义气,实在难得。
赵沧澜望着江面的江水,想着现在陆遇川手上的人事权跟财政权被黄良架空着,就像被绑着手脚,做什么事还指望着黄良。
但就是这样,还有那么多跟着他,足见陆遇川的人品不错。
“他的人格魅力与领导才能还是不错的。”赵沧澜心说。
而黄良这个老东西,真是老而不自知,没几年就要退休了,他在镇长的位子上还能坐多久?
恐怕连他自已心里都没底吧,不然头也不会秃成那样子。
而陆遇川呢,年轻有为,才三十五岁,就已经是镇委书记了,还是个211大学生,前途一片光明。
赵沧澜心想,跟着陆遇川混,三餐吃肉,以后的日子肯定错不了!
“陆遇川是个好官,是个想干实事的人,只可惜被一个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的人压着。”
想到这里,赵沧澜忽然明白,他们江洲镇为什么这么穷了。
无论做什么事,如果没有一个好搭档,此事难成。
赵沧澜不禁看向小树林深处那对男女,无疑他们就是完美搭档,女的娇羞,欲拒还迎,那男的快成了。
陆遇川打完电话,朝着赵沧澜看了一眼,想着没有赵沧澜,他们一帮人都被抓个正着,就算郭振想帮他也不可能了。
郭振这个人,老实说,陆遇川跟他并不是很熟,也就是点头之交,为什么会帮他,有点想不通。
不过他说的那番话也不错,话中多有暗示。
陆遇川琢磨了一下,觉得镇纪委书记张本明,绝对是受了黄良镇长的私下指示,专门来抓他的。
现在扑了个空,这个老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找那几个刘德凯他们几个领导谈话。
现在还没统一口径,如果其中有谁不慎说漏了嘴,透露了实际情况,问题可就大了。
事不宜迟,得赶紧串好口供。
他本想让赵沧澜给那饭桌上的几个人打电话对口径,又考虑到赵沧澜刚来,权重不高,怕没人听他的。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发现扭伤的脚居然完全好了,连云南白药都没用上。
心下对赵沧澜又佩服了几分。
陆遇川踱步走进小树林,开始一个个的给刘德凯副镇长他们几个打电话。
树林深处的那对男女,见有人闯入,忽然受了惊吓,女的尖叫一声,匆匆整好衣服,扔下男票,自已先跑掉了。
正在打电话的陆遇川皱了皱眉头:“卧槽,这里怎么还有人?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