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黄良所预料的那样,陆遇川确实去找了上级领导。
然而,他并未如黄良所想前往县里,而是命令司机李进驾车直奔市里。
对于那些基层干部而言,他们的职位低微,很少有机会直接踏入市政府的办公大楼。
每次他们驾车前来,都如同猫咪般小心翼翼,绝不敢轻易将车驶入省政府大院。
他们通常会在大门外的停车场停车,然后在传达室门口忐忑不安地登记,接着像耗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去。
他们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某位领导,从而给自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陆遇川却与众不同。
凭借着与叔叔陆兵的关系,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踏入市政府的大门了。
当天值班的保安一看到车内的陆遇川向他点头,立刻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这位保安心里清楚得很,知道他是市政府副秘书长的侄子,同时也是江洲镇的镇委书记,自然不敢阻拦他的车,连忙笑着让他直接驶入大院。
市政府大门口车水马龙,大多是市直各部门和各县镇的领导。
他们来到这里,要么是为了向市领导汇报工作,要么是为了找相关部门办事。
当然,也有一些心怀叵测之人,试图借此机会与市领导和部门领导拉近关系。
那些手持文件夹或直接抱着资料文件步行进入的人,大多是县直部门中没有专车的科员、副科员以及普通办事人员。
下车后,陆遇川本想让司机李进一同上楼,毕竟叔叔陆兵也认识李进。
但考虑到此次前来是要与叔叔商讨机密事宜,最终还是决定让司机李进在车内等候。
陆遇川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四楼。
这座市政府大楼建于九十年代初,外表看起来陈旧不堪,但毕竟是市政府所在地,依然透露出一股庄严的气息。
大楼内的楼道昏暗潮湿,让人感到压抑不已。
陆遇川猜测,当初设计这座大楼的领导肯定是个思想保守的老古董。
这种设计刻板至极,每间办公室的门都朝内开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同时又让人觉得死板、不知变通。
房屋的布局也极为糟糕,通风采光都差强人意,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遇川心想:九十年代的政府大楼差不多都是这样,这是时代背景造成的。
那时候改革开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人们的思想观念还没有完全解放,对新事物既害怕又疑虑,远不如今天这样大胆创新。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慨万分。
陆兵副秘书长的办公室门半掩着,陆遇川先竖起耳朵聆听了一下屋内的动静,然后又从门缝里偷瞄了一眼。
只见叔叔陆兵戴着眼镜,正专心致志地翻阅着下属送来的文件。
确认屋内没有其他人后,陆遇川轻轻敲了三下门。
这是他自已总结出来的拜访上级领导办公室的敲门方法:
第一声轻得如同蚊子哼哼,算是给里面的人提个醒。
第二声和第三声则稍微重一些,连续敲击,以防领导没有听到第一声。
“进来。”
陆兵头也没抬,继续翻阅文件。
陆遇川走进叔叔的办公室显得颇为自在,若是换成其他领导,他只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等待。
陆兵抬头看见是陆遇川后,笑着说:“哈哈,小子,一听敲门声我就知道是你。”
“不好好在镇里干活,瞎跑啥。”陆兵瞪了他一眼,打趣道,声音里充满了亲昵和一丝期待的笑意。
“渴了自已倒水。”陆兵指了指饮水机,“不用我给你倒吧。”。
“哪能让叔叔给我倒茶。”
陆遇川也不客气,给叔叔的茶杯里加了点水,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根烟。
“我来沾沾官气。”陆遇川嘻嘻笑道。
陆兵自已很少抽烟,但也不阻止别人抽烟,见陆遇川递烟过来,他笑着说:“你这烟鬼,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陆遇川笑着回应:“叔,您还说我呢,您不也是为了身体才戒烟的吗?这会儿倒教训起我来了。镇里那些事情让我头疼不已,我不抽点烟放松一下,还不得憋死。”
陆兵最疼爱这个侄子,觉得他不仅长得像自已,脾气也和自已相似。
陆遇川做事认真、为人豪爽、头脑灵活,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会动一些小心思。
陆兵一直想着拉他一把,在官场上有所作为,但自已毕竟只是个副秘书长,能帮的有限,主要还得靠陆遇川自已努力。
陆遇川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他从没想过依靠叔叔在官场上攀爬。
他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想要干出一番事业,不想依赖别人的扶持,他要凭借自已的能力证明自已的价值。
这一点让陆兵很是欣赏。
两人开心地聊了一会儿家常后,陆兵突然话锋一转:“别兜圈子了,说吧,找叔有啥事?”
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微笑着问道。
陆遇川手里夹着烟,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陆兵的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他的目光变得愈发锐利,仿佛要穿透陆遇川的话语,洞悉其中的真相。
当陆遇川提及黄良对张本明的偏袒时,陆兵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
黄良这个人,是袁呈序的马仔。
袁呈序与他,关系平平,他回想起自已与袁呈序之间的种种交往,那些表面上的客套和背后的算计历历在目。
“黄良这家伙真是太过分了!”陆兵心中暗想,
“黄良是什么样的人,古城县谁不清楚?就连市委常委里都有所耳闻,那个家伙作风不正、能力低下,仅仅是个小i科长上位,整天就知道阿谀奉承,只会给领导提鞋端杯,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坐上镇长的位置。”
“袁呈序不当人子。”
他深知袁呈序的为人,私心重,手段狠辣,这次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已的外甥身上。
陆兵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他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一局面,既要保护自已的侄子平安无事,又要让袁呈序付出应有的代价。
陆遇川见叔叔一直沉默不语,心中愈发忐忑,心说应该留点时间来缓解老叔的情绪。
他平时也是被这个叔叔骂怕了。
正当他准备借尿遁来逃离这个紧张的氛围时,陆兵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阿川,到哪去,给我坐好,你以为我是在生你的气?”
陆兵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袁呈序这次确实做得太过分了,他不知道你是我的侄子吗?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敢骑在我脖子上拉屎,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