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差不多,时间过得贼快。”钟瑞将买来的肉和骨头分开,“有什么想吃的?我倒是有几个拿手菜,但是舒柏不太喜欢。”
“我都可以。”裴倾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钟瑞是一个很豪爽的人,说话做事都很爽利。
只见他三下五除二剁好了骨肉,将大骨丢进滚烫的水里熬煮,然后开锅热油烧肉,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然后用将炖好的骨汤装进小砂锅里,架起卡式炉放在桌子上,将小砂锅放上去,煮的咕咚咕咚的直冒香气。
裴倾咽下口水。
钟瑞解开围裙,“我去喊舒柏,小裴你先吃。”
虽然他这样说,裴倾却也不会真的没眼色先动筷子,将碗筷摆放好等他们下来。
饭菜摆在桌子上很诱人。
钟瑞熬的大骨汤,又炒了一道豉油鸡、牛肉烧土豆,然后炒了一个青菜。
骨汤里加了玉米和冬瓜,闻起来格外鲜甜。
裴倾在砂锅上方升起的氤氲热气里,视线渐渐模糊,他有些走神的想到曲江盈说过的话。
俞舒柏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稀稀拉拉的,钟瑞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哟,来了。”俞舒柏看着裴倾没有特别意外,他身上裹着一条苏格兰风格的羊毛毯子,瘦削的肩膀要将毯子割出棱角。
他眼窝微微下凹,看着精神却还不错。
钟瑞先从沸腾的砂锅里舀了一碗汤递给俞舒柏,俞舒柏接过后用枯枝般细长的手指接过,一口一口的轻抿。
喝了几口,他就有了力气看着裴倾寒暄。
“看着新闻来的?”
裴倾正夹着一筷子土豆塞进嘴里,俞舒柏转头看着钟瑞,“你这汤比食堂的都难喝。”钟瑞听他说也不生气,“比我第一次做强多了吧。”
“那倒是。”俞舒柏嘟囔了一声,又问裴倾,“来笑话我啊。”
“没有我,我……来谢谢你。”
俞舒柏愣住了,钟瑞也抬头看了裴倾一眼。
“上次受伤那个,也……是……”
裴倾说的含糊,俞舒柏听了两句打断了他,“行了行了,吃完赶紧回学校去吧。放假还来上班的地方,闹不闹心。”
“是。”
裴倾低下头也喝起汤来,钟瑞看着俞舒柏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伸手悄悄握住他颤抖的左手。
等到一顿饭吃完,裴倾收拾完桌面,俞舒柏已经靠在椅子上眯起了眼睛。钟瑞收拾厨房,裴倾蹑手蹑脚的和他挥了挥手,指了指俞舒柏,然后拿起衣服往外走。
“今天算你一天工时。”
清透的嗓音让人以为是在幻听,裴倾转头看了一眼俞舒柏,他还是眯着眼睛。
裴倾轻轻带上门,走出了西餐厅。
屋外阳光正好。
冬天的太阳看着像是隔着一层纱布,阳光也不是那么灼热。
回到宿舍裴倾先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曲江鸣推开门进来,看见裴倾躺在床上有些意外。
“早上回来没看见你,昨天晚上没住宿舍吗?”曲江鸣在桌子上翻找东西,没看见裴倾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去了亲戚家。”
“上次那个?”
“嗯。”
曲江鸣没再问,他脸上洋溢着巨大的笑容,灿烂的让人无法忽略。
“你呢?”
“我?今天得回家吃饭,昨天约了辛妍提前过元旦。”
“去哪了这么高兴。”裴倾翻下床,曲江鸣换了一套衣服,“游乐园,包了一家主题餐厅,是辛妍喜欢的那个作者角色的主题,非常完美!”
“然后我俩一晚上没睡,看漫画看了通宵。”曲江鸣在镜子面前梳理一下发型,“看起来够乖乖仔吗?”
裴倾点点头,曲江鸣叹口气,“昨天考完我就去做了发型,今天早上赶回来就去理发店洗了,不然回家得被骂死。”
曲江鸣看了一眼时间,“我得走了,司机来接我了。我家亲戚都在,这场合我姐都得早去。”他和裴倾打完招呼就出了门,宿舍又安静了下来。
在这种安静中,裴倾觉得有些荒诞。
他翻开专业课温习了一会,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接通后对面很久没开口,裴倾沉默了片刻说道,“周霓,你还打算转专业吗。”
对面笑了两声,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我不知道。起码……今年不会,说不准,谁知道呢。”
“那就好,今年还是同班同学。”
“是啊,新年快乐,同班同学。”
“新年快乐。”
下午五点的时候曲江盈的司机来接裴倾去郊区别墅,随着周围的景色变换,天色也渐渐黯淡下来。
别墅的大部分人放了假,但是给裴倾留了一个厨师。
金属餐刀切在牛排上露出淡红色的汁液,裴倾将切好的肉块放进嘴里咀嚼。
不知道桌子上摆着的红酒是曲江盈收藏的什么陈年佳酿,裴倾喝着只觉得酸涩泛苦,尝不出来其中的美妙。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远处有烟花绽放的声音响起,裴倾站在别墅的阳台上遥遥望去,能看见城市上空的绚丽,却不如昨晚看到的盛大。
他觉得有些燥热。
不知道在等待的过程里,顺手喝完了多少杯苦涩的佳酿。
虽然烟花短暂,但是有很多人都在放,所以一直持续到零点过后才逐渐结束。
别墅区的居住人口真的少的可怜,别墅之间隔得很远,曲江盈的别墅周围几乎没有声响。
烟花结束之后,就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零星有汽车驶入的声音,但都很快消失。
静谧。
格外的静谧。
裴倾晃了晃醒酒器,仰着脖子灌下最后一口红酒,他走进厨房,从冰箱里翻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其他酒在哪,拿起一罐樱桃汁打开。
十二点半的时候,有一辆车缓慢的驶入主路,车轮划过路面发出低缓的声音,然后停在了别墅门前。
曲江盈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在最后一个烟花谢幕之后,她打开门走了进来。
裴倾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慌张的拿开果汁,鲜红的樱桃汁划过他的嘴角,从脖颈蜿蜒出一道鲜红的路径。
她头微微抬起一个角度看着他。
明明裴倾站在楼上,却总觉得曲江盈才是低头向下看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