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裴倾有些别扭的轻轻动了一下,床单忽然掉下去一截,让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抱歉,不小心的。”
“没事。”吴羌站起来忍住摸他一把的冲动,把床单往上提了一下,又回到了椅子上。他温热的手指碰到裴倾皮肤,让他皱起了眉头。
“吴老师,您画一幅画要多久?”
“很快。”吴羌语气还是温和,“今天麻烦你了,我想多画几幅。价格还是原定的,结束之后小峰转给你。”
裴倾犹豫的点了点头。
但这种情况下待着也实在觉得难受,一种莫名其妙被侵扰的感觉,如果不是报酬实在丰厚,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明明这位吴老师态度温和,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他并不习惯做人体模特。裴倾暗暗想。
以后就算赚的再多也还是不要来了。
又换了一个姿势后,裴倾趴在一张桌子上伸开胳膊,还是搭上了一张米白色的床单,桌子旁还放了一面古铜色大镜子,他能清晰的看见自已的背脊。
空调送出来一阵阵的风,屋外树叶晃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停止了,裴倾恍然惊醒,才发现自已趴着竟然睡着了。
景色没有变化,光线微微移动打在他身上,有哪里不太对劲。
裴倾下意识的侧头看向椅子那边,却没有看见吴羌。
结束了吗?
他微微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浑身发麻。裴倾欲要抬手,转头回来却被吓了一跳,心里一惊瞬间清醒。
正对着的那面古铜色的镜子里照见吴羌正站在他身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的身体,像是看着一盘美味的佳肴。
吴羌的手慢慢伸过来抚上了他的脊背。
“我靠,你干什么?”
裴倾猛的翻过身来,却发现胳膊被压的发麻,一迟疑就被吴羌的手捏住了他的腿,他的手冰冷滑腻,像是被一只蛇缠上一样。裴倾恶心的直踹腿。
“小裴别怕,你的位置有些问题,我调整一下。”
“我看你睡着了,所以想着别叫醒你。”
裴倾犹豫了一瞬,他刚刚确实睡着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怕错怪了吴羌。可是下一秒他就看见吴羌露出一个痴迷的表情亲在他的小腿上。
“不过小裴,你们这样的孩子很缺钱吧?”
“兼职能赚多少?既浪费美好的时光,也让你的美丽荒废。”
“不如以后陪在我身边,让你快乐,也不用辛苦的赚钱。”
裴倾哪里见过这种事,胃里翻江倒海,浑身发冷。他的腿不停的往前蹬,一脚蹬翻了吴羌,也顾不上拿衣服,披起床单就往外跑。
“腰这么细,皮肤也鲜嫩。”
幸好门没上锁,吴羌蹲在地上“桀桀”的笑,看着裴倾舔了舔嘴唇,将手往自已衣服往下伸。裴倾握着门把手的手松了一瞬,他想拿起椅子去砸吴羌,却怕跑不了。
他忍着恶心拧开门就往下跑,正好在二楼楼梯撞见了往上走的丑哥,看见他这样连忙拦住。裴倾又恶心又气,看见他没有好脸色,伸腿就踹。
“你知道了,别急啊,劝你的你得听。”
“我艹你大爷,你自已怎么不去啊,滚!”
丑哥跌坐在楼梯上,想到什么连忙起身去追裴倾,却看见他一溜烟跑出了美术馆。暗骂一声,无奈的上了三楼。
吴羌正兴奋的提起裤子看他的画,丑哥心里鄙视却是敲了敲门。
“吴老师,他跑了。”
吴羌不在意的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你去给钱吧,再找一个。”
“我……现在没那么好找人来……”
吴羌斜斜看他一眼,“想不想毕业了?”
丑哥出了门一脚踢翻一个垃圾桶,深呼了几口气拿出来了手机。
这边裴倾头也不回的冲出了美术馆,找了个角落实在忍不住就开始狂吐,吐到只剩下胆汁。
旁边是一家高档咖啡店,外面看不见里面,但是里面能看得见外面。
他吐了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衬衫的服务员出来递给裴倾一张纸。
“先生,先生,这边不允许吐。”
他刚要拍一下裴倾,被裴倾“啪”一下打开手。“别碰我。”
服务员也是赶鸭子上架了,捏着鼻子又说,“先生您要是继续在这边吐,我就要报警了。”他也倒霉,就是一个来这边打工的,要不是顾客投诉他也懒得管。
他还要说什么,有人出来拦了一下他,“你进去吧,我认识他。”服务员连忙感激的道谢。
裴倾吐的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吐干净站起来就有人递过来一张纸,是一只白净细腻的手,还涂了浅色的指甲油。
他撑着墙缓缓抬起头,有一种晃眼的错觉。
“你好啊同学,我们应该见过。”
曲江盈笑了笑,今天休假约了友人来看画展,刚看完出来坐在附近的咖啡厅寒暄,就看见一个衣不蔽体的少年从美术馆跑了出来。
“他怎么了?”
友人不在意的说道:“行为艺术吧,搞艺术的呗。”
曲江盈不太了解这些,本来也没打算关注,谁知道这个人跑到了她们座位旁边的草坪哗哗开始吐。
“什么人啊。”
她皱着眉看了一眼,却发现这个男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曲江鸣的同学?她脑海里闪过一张站在太阳下呆愣愣的面孔,不由得拿了纸出门。
“这是你们表演系的暑假作业?”
裴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接过了曲江盈手里的纸,有些茫然的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意识到自已只是披着一件床单,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羞愧的无地自容。
“还是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很多年以后裴倾始终记得这个时候的心情,曲江盈动动手指就能解决掉他的困境,而他永远在曲江盈面前衣不蔽体。
“我被骗了。”裴倾垂下头坐在曲江盈的跑车里,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的手机还扔在吴羌画室的换衣间里,是曲江盈给他付的钱。
她说,“你是曲江鸣的同学,也当是我的弟弟了。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
裴倾没有那么大脸觉得自已能做曲江盈的弟弟,但在此刻他也无人可说。不知道为什么,在曲江盈面前他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刚刚的场景,眼泪簌簌往下掉。
一边说一边干呕。
曲江盈皱着眉头给他递纸,“那个美术馆的馆长姓吴?”她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就挂了。
原来那吴羌做这种事已经很久了,但是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为,就是纯纯恶心人。有些学生吃了暗亏怕惹麻烦也就算了,有些激烈的报了警也确实没什么证据,也就不了了之。
曲江盈大概了解了情况以后问裴倾,“手机我喊人帮你拿出来了,他们那边也有人联系你说愿意赔一笔钱。你的意思呢?裴倾同学,你有什么想法?”
曲江盈今天没有穿裙子,而是一身利落的套装,她虽面容明媚姣好,眉间却有英气。
若是裴倾一个人,大概拿钱了事也就罢了。但此刻有人替他撑腰,裴倾便露出一个胆怯的表情,咬着牙看着曲江盈,眼睛中流露出惊恐和黯然。
“江盈姐,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受这样的屈辱,我……我恨不得……”他别过头去,话音未落已是泣不成声。
曲江盈见他和曲江鸣一个年纪,曲江鸣也是幼稚的能和小学生打架,遇到点事就六神无主,不自觉的生了几分怜爱。
她伸手摸了摸裴倾的头,裴倾身体一震。
“送你回去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裴倾捂着脸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说,
“姐,有你真好。”
介于少年和青年人之间的年纪,还留着些稚气,又已经带上了几分成熟。裴倾抬起脸,眼眶哭的发红,却坚强的露出一个笑容,长得好看还是有用的。
起码同一个表情做出来,都能添上几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