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间过窄的距离,让两人只能这么贴近着走,秦笑闻着先生身上清浅的墨香,突然有些享受和别人有这样亲密的距离。
“王女今天学的真的很认真,回去也要好好练习。
我瞧着,等日久天长了,殿下未必会比咱们两位王子的字,写的差。”
“嗓门儿那么大,嘴上就有个把门儿的。”
杨先生摇摇头无奈道,“这话要是叫那几位王师听到,定要立着胡子去闹的。
人都说习字静心磨性,到你身上一看,这话定是谣传。”
“我理他们呢?”
李先生满不在乎道,“也就比我多活了几年,等我到了他那个岁数,比他写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不止。”
“是是是,知道了李先生!送王女出去吧。”
李先生笑着应了,两人出屋时,杨先生突然再次开口。
“羲王女,都过去了。
你的以后……已经在你自已手里了。”
这话杨先生说的其实有些犹豫,也有些违心。
王女们的以后,实际上哪由得她们自已做主,不过也只是掌握在王上王后手里。
这宫里谁人又不是如此?
但当秦笑转过身时,在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杨先生却也觉得,这位王女或许真有不同,也说不定。
恬王女回宫第一件事,就是发脾气。
连殿门都来不及关,只听“咣当”一声,必经之路上的椅子就被踹倒。
一路上沉默不言的两个贴身侍女,闻声对视一眼,将殿门关上,隔绝外面下人的视线。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随着一声比一声大的埋怨,桌子上的茶杯茶壶也应声而碎。
恬王女小小的身子要横扫这些东西,还是有些费劲,不过听到瓷片碎裂的声音时,她心里憋了一天的气,果然觉得畅快不少。
“王女生气,不如让奴才帮您砸,若是割坏了手,夫人定是要心疼你的。”
一名侍女见状,连忙上前拉过恬王女的手细看,却一把被她甩开,气哄哄的在床边坐下。
“有什么割坏不割坏的?要坏也早已经打坏了!”
恬王女没好气儿道,随即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床幔低声嘟囔:
“心疼……她心疼我又有什么用?对我再好,也不过是个夫人……怎么跟母后比?”
说完这话,恬王女瞬间又觉得有些委屈,一骨碌坐起来,声音有些尖利:“你们说!她一个……一个奴才肚子里爬出来的!凭什么养在母后宫里?凭什么?”
“殿下,那样的贱人怎么跟您比?
她也不过是沾了三王子的光,用不了几日,她那低贱的本性就藏不住了,一定会遭了王上王后的厌弃,您不必在意她。”
恬王女听的十分认真,比上课的时候要严肃很多,等听完了这番话,刚刚红红的眼圈儿,已经褪了个干净。
“贱人……是了是了,你说得对,她就是个贱人!”
恬王女说的咬牙切齿,听的人心惊。
“她这样的贱人,就应该一生都藏在那个远淮宫里,直到她死掉!直到烂掉!
现在她倒是光芒四射的做了母后的女儿?
她长的那样难看,那样瘦弱,先生们为什么要看她?还让大王兄送她礼物……大王兄凭什么喜欢她!
贱人!贱人!
她为什么还不死掉!”
说着,恬王女注意到刚被叫进来收拾碎瓷片的侍女,顺手拿了个软枕甩了过去。
“不准收拾!滚出去!”
侍女一哆嗦,连忙行了个礼,垂着脑袋向外走。
“殿下您别生气……”
贴身侍女见状,上前带了些讨好的给恬王女捶腿。
恬王女盯着往外走的侍女,抬腿将人踢到一边,起身喊道:“等会儿!你回来,我交代你去做件事儿……”
品红殿。
柘儿本来坐在内殿绣活儿,一听外面有扇门声一响,立刻同布儿对视一眼,迎了出去。
“殿下。”
秦笑身后跟着钱嬷嬷还有几个姑姑,她人看上去有些疲倦,但是眼睛还是亮的。
秦笑跟两人点点头,随即微微回身对钱嬷嬷道:“今儿辛苦……各位了。”
钱嬷嬷满意的点头,秦笑声音虽然还是有些小,但是整个人的气度终究是不一样了,这几个时辰的礼节没白教。
“殿下学的用心,一点就通,老奴不敢居功。”
钱嬷嬷话音刚落,布儿立刻上前递上几块银子,秦笑则是貌似无意的看着布儿,动作却一个不错过的记入自已眼中。
这些钱应当是跟着昨日那些衣服首饰一齐送来的,现在回忆起来,当时似乎是有人将几本册子交到布儿手里。
只可惜自已不认识字,册子上面写的什么,她见了却没懂。
想到这儿,秦笑就恨不得再跑回学宫去,央着几位先生再给她念一念书。
秦笑胡思乱想间,钱嬷嬷已经大大方方收了银子谢恩,随即道:“殿下,老奴虽然被王后娘娘拨给您指点一些王室规矩,但终究还是要回王后那边,只每日散学之后再来上课。”
见秦笑点头,钱嬷嬷又道:“今天告诉殿下的一些细节,还需殿下反复琢磨,老奴就先告辞了。”
“奴送送嬷嬷。”
柘儿笑着跟钱嬷嬷走了,秦笑看了看,肩膀松了松,只还没来得及呼口气,就被布儿扶着手臂往内殿里走。
“殿下,娘娘她们已经快要到了,小厨房那边也都准备好了,咱先更衣吧?”
秦笑这会儿一放松,才发现已经饿的有些发懵,应着声,胡乱的按照布儿说的做,直到被人伺候着开始脱衣裳才反应过来。
“母后……要过来吗?”
布儿抱着准备好的衣裳一愣,随即又解释一遍:“是。方才没来得及同殿下说,王后同大殿下还有荣殿下,今儿晚膳都在咱们这儿用。
菜色奴已经吩咐小厨房已经提前准备了,殿下不必担忧。”
秦笑点点头,乖顺的换上了衣裳,突然道:“布儿,你念过书,对吧?”
布儿给秦笑整理衣襟的手一顿,想了想道:“没念过什么书,不过粗略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