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自以为自已语气平平，但是布儿却明显闻到了空气里的酸味。
“多谢嬷嬷。”
布儿心中暗暗记下，表情却淡淡，躬身行礼。
见孙嬷嬷转身走了，布儿便垂着眼立在门外，并没有等多久，就听殿门就从里面打开。
只是还没等布儿走过去，一个女官直接随着开门声走了出来。
将门关上后，女官清清嗓子对门口的侍女道：“娘娘让传膳了。”
“是。”
一个侍女应声走了后，小女官整理了下衣领，左右看了看，眼神在布儿身上停留一瞬，随即便垂着脑袋要走。
布儿没急着动，两人擦肩而过时，不经意的扫了眼女官腰间的腰牌，这才收回目光，停留一瞬，上前通报。
品红殿。
因为今天的宴席要从下午就开始，官学便难得休了假。
秦笑请安回来后，就再没出门，窝在书桌前认字写字。
屋外冷风阵阵，屋内熏香烟气袅袅。
秦笑穿着单薄的衣裙，桌上茶水温润适口，不远处还坐着小声说话的布儿两人，一切都是祥和又温暖。
“殿下，王上派人来了，正在外头等着见您。”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
秦笑手一抖，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来就有些歪的字迹，因为这一笔，彻底糊掉了最后一个字。
“上茶请人在厅里坐着，殿下马上就到！”
柘儿扬声喊道，边喊边同布儿一起给秦笑穿外衣。
秦笑任由两人摆布，往外走时很小声的又叹了口气。
那是今儿写的最好的一张了。
“你们刚说的探子，是什么意思？”
走到门口的时候，秦笑像突然想起来一样，出声问道。
布儿一愣，本来看殿下年纪小，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打算跟她说的。
布儿想了想，低声道：“等一会儿回来，再给殿下解释吧？”
秦笑点了点头，并没再追问。
厅里，慎公公坐在椅子上喝茶，神情十分闲适，见了秦笑出来，不急不慌的从椅子上下来行礼。
“这就是羲殿下，老奴总算是见到了。
快瞧瞧……怪道王上总是提起，殿下这通身的气派，真是哪一位王女都比不了的！”
秦笑的适应力很好，这三日里已经完全能够把握见到不同人时候的分寸，故而布儿本来没有担心秦笑的反应。
但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当慎公公行完礼笑眯眯起身恭维的时候，秦笑却完全没有迎上去的意思，甚至随着慎公公的靠近，秦笑还脸色发白的退后两步。
“慎公公这么忙，怎么还亲自跑了一趟？”
柘儿知道这位在王上面前的重要程度，在秦笑没反应的一瞬间就迎了上去，笑眯眯的接话，上扬的语调让屋里的气氛一刻没凉，还刚好挡住了秦笑后退的场景。
慎公公笑了笑，收回放在秦笑身上的目光，开口道：“还不是王上喜欢你们家殿下？
这套头面在库房里存了好久，想当年……还是王上第一次亲征时，带回来的。
除了老奴，别人只怕要去找，也是找不到的。
那既然都去找了，就干脆跑一趟，咱也在羲殿下面前露个脸，有幸见见殿下。”
“这真是劳烦慎公公了。”
向来自来熟的柘儿，面对有古怪脾气之名的慎公公时，也是显得比平时谨慎。
慎公公说着，眼神往地上飘了飘，抖抖不存在的灰尘又道：“只是没想到，咱羲王女有些怕生，那老奴……就不打扰了。”
柘儿闻言，连忙拦了拦，“公公别急着走呀！外面那么冷，您坐下喝两口热茶暖暖身子，歇会儿，歇会儿！”
“是，大王兄昨儿给拿了，新茶。
慎公公，尝尝再走吧。”
秦笑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格外沙哑。
柘儿闻声，心头一松，让开了身子，两人终于对视。
慎公公挑了挑眉，形状锋利的唇扬了扬，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多谢殿下好意。
不过今儿就算了，下次来，再尝吧！
今儿宫宴，哪里都忙。”
慎公公说着，对秦笑点了点头，抬脚向外走。
“我送您。”
柘儿跟出去后，秦笑就跟脱了力一样，身子一软，布儿连忙扶住。
“殿下，殿下您怎么样？奴先扶您坐下。”
布儿有些慌乱，扶着秦笑走动的这几步，明显能感觉到她已经完全撑不住自已，全身的重量都在布儿的身上。
几步路走的颇为艰难，秦笑坐下后，缓缓的摇头，脑子里一时涌上来的场景让她没有办法出声解释。
刚刚那一句客套话，仿佛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精力。
“怎么样了殿下？您刚才是……”
秦笑闻言张了张嘴，顿了一瞬后，问道：“那位慎公公，是很厉害的人？”
秦笑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柘儿也回到了屋里，闻言脚步匆匆的走过去，解释道：“当然厉害了！
他是王上的心腹，王上的每一个动向和心思，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止宫里的人都敬着他，就算朝臣，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
说罢，柘儿见秦笑虽然点头，但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像……钱嬷嬷在王后娘娘那儿，差不多。”
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是那样的恰如其分，但是对于秦笑来说，这样讲她倒是瞬间就能理解了。
“他是王上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人，一脑子兵法与医术，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才做了公公，随侍王上左右。
只是据说他这些年……脾气有些怪，很难讨好。”
布儿见秦笑的脸色好了一些，进一步讲道。
“真的是挺怪的！”
柘儿立刻附和道，眼睛亮闪闪的接着说：“刚刚殿下都不说话，那样生分，奴还以为，慎公公肯定要心有不满！
可是奴出去送他的时候，他一直笑眯眯的，说我有福气什么的……
还有还有！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突然对奴说，在宴席开始之前，若是殿下那会儿没什么事忙，可以去看看三王子，陪三王子玩一会儿。
布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