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丞相喝茶的时候，赵王后缓缓回到他身侧坐下，再开口时，语气低沉。
“王上把事情交给了厉家兄妹，我已经很难插手。
父亲还要我做什么？”
“娘娘能做的太多了。
上次，新补的那些女官里，有没有你的人？”
赵王后抬了抬眼，不等说话，赵丞相又道：“莫要说什么，女官署本就都是你的人，我们都清楚，她们已经很久不是你的人了。
告诉我，我的女儿可不会笨到毫无对策。”
“父亲既然已经知道了，不如直接说要她们做什么。”
“不做什么。
我就想知道，刺杀这件事背后到底是谁。
为何会毫无风声，又有几个家族牵涉其中。”
赵王后闻言，想了想赵丞相刚刚力劝王上的话，突然明白了。
“您，您是要拿这件事，卖人情？”
赵丞相挑了挑眉，没做声。
“王上近日对这些老臣们多有不满，我总得帮王上稳住他们。
王上必然会借着这次的刺杀，小事化大，去清理一些不太有眼色的臣子。
但是其实……这些可以只是这些女官的错么！背后之人或许只是一时脑热，怎敢真去造反？
正如你所说，此事不能祸及家族，不然伤了这些老臣的心，不止前朝乱了，启国也是要乱了。”
赵王后摇摇头，戳破他的冠冕堂皇。
“所以你力劝王上彻查，是想自已来查案。
最后将你想保的人保下，将你不喜欢，不听话的铲除，顺便还能彻底打掉女官署。
而到底有没有背后之人，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你更是想让朝臣们明白，跟你站在一边才能保命，保官，是吧？”
赵丞相不置可否，“我劝不劝，王上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所以我得提前一步知道事情真相，看看最后这真相有多少能为我所用，有多少能公之于众。”
赵王后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复杂，然而最后还是道：“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去问的。
女官署的人都背着家族，以前的那些烂事，她们不会敢合盘托出。
暗地里查，怎么都会比厉将军快些。”
“越快越好。”
赵丞相道，“厉将军虽然一根筋，但是毕竟是军营里的人，他审起犯人不会手软。
七日……这帮小女子，抗不了太久。
不能让她们说出不该说的话。”
赵王后应了一声，随后若有所思道：“今天宴席开始之前，有几个女官在女官署里逼死了一个侍女，尸体如今还在女官署藏着，不知道是否与此事有关。”
“哦？那娘娘没有追究？”
赵丞相问了后又自已解答：“是了，宴席开始之前，不能出这样的血腥事，只能暂时压下，延后再说。”
“嗯。”
“将这具尸体掌握在你手里，可以为我们所用。”
赵王后点点头，看着赵丞相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想问：“父亲，你觉得王上……将此事交给厉家兄妹，是因为不信任我了吗？”
这几次女官署的事情，她刻意处理的重拿轻放，为的是维持表面上的体面。
但王上现在明显是想撕开这层体面，这弄的她现在，有些后知后觉的悔意。
赵丞相闻言，皱了皱眉道：“你与王上夫妻多年，朝夕相处，竟连这点心思都猜不透么？”
赵王后苦笑一声，“夫妻多年是真，朝夕相处……自打乔夫人进宫，王上就只在节日会来我这儿坐坐，没多久就走了。
何来朝夕？
这些父亲不也是知道的很清楚，何必挖苦我？”
赵丞相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不必担忧，王上或许不信任你我，但……更不信任厉将军。”
王上近几日在重新梳理朝政。
不过，毕竟空了这么久，万事都是推给赵丞相，如今想要重新掌握一切，早就没几年前那么容易上手，并且所有命令又都十分激进。
文臣还罢，办不了就不说出口，挨着骂，慢慢拖延下去，倒也能活着。
那些一根筋的武将就很难了。
王上重新来过的边疆布局和军事调度十分不现实，属于硬着头皮也办不到的事，搞得人人有怨言，十分躁动。
而武将之中，厉将军又是最为有威严和名气的一个，所有的武将都视他为主心骨。
王上本就忌惮他功高盖主，如今见了人人因为不踏实，都往厉家跑，更是怀疑厉将军有不臣之心了。
这会儿出了刺杀，王上首要的怀疑，定然是厉将军。
不然为何放着自已，放着刑部这些职责之中的人不用，要用厉将军查刺杀？
王上八成认定了，这刺杀最后会查到厉家自已人头上，所以才要厉将军查。
这算是，看在两人过往的情面上，给厉将军最后一次自证的机会。
若是这次结果，厉家把自已撇得干干净净，那就算是失去了这次机会，坐实了王上多年的疑心。
王上将再也不会信任厉家，而下一步，就是打扫厉家。
若赵成祥是厉将军，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要推出来一个姓厉的替死鬼，然后负荆请罪，将损害降到最低。
毕竟以他的名气和厉家的根基，王上只要一时心软，把目光挪开，厉家还是那个厉家。
只是厉将军这人……
赵丞相沉默的想着，张了张嘴又闭上，觉得没必要给赵王后解释这么多。
“娘娘，现在女官署改头换面，也是我们的一次机会，上……或下的机会。”
赵王后听着这话，丝毫没有被鼓励到，反而通身发凉。
赵家还要如何向上？
赵王后沉默了半晌后，舔了舔唇，深吸了一口气。
”宴会现在也快结束了，父亲难得进宫，不如去陪千望坐会儿吧？
他前几日一直说想您，想着要陪您下下棋。”
赵丞相朗声一笑，阴沉的神色不见。
“好，走，也确实很久没见见大殿下了。
我刚刚远远瞧着，大殿下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人家都说大殿下聪慧，我老头子也去瞧瞧，这棋艺是不是也精进了！”
品红殿。
灵王女和秦千季几乎是和王上的赏赐同时进的品红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