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村入了秋之后,便冷飕飕的,寒气从那茅屋缝里钻进被褥,教人又懒散几分,将那被子多扯紧了一分,别提人了,太阳都更难起了。
刘姓老人哆哆嗦嗦搓着手,哈出了口雾气暖手,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衣,今日是好天气,但那秋落雨后,懒散日照还是照样难敌寒潮侵体。
老人只觉得这膝盖酸胀,尤其是那到了雨天起风时,不得不服老咯。
老人用手舀了一勺冰凉井水,冻的又打了个哆嗦,有好也有坏,拿那冰凉水流泼洒在脸上,扯过一旁有些破烂的布在脸上一抹,精气神便回来了。
据说不单单是这天冷了,老人前几日去了一趟云山城,据说是要打仗了。
老人有些担心那不知道现在在哪儿跟老神仙学拳的刘渊,那可是他老刘家的传承,虽是不担心自家孩子有那老神仙护佑能出什么差池。
但毕竟远在他乡,不知道那挑口的小子能不能吃惯那儿的饭菜,不知道这天凉了,他有没有多添两件衣物取暖。
老人本来想写封信给儿子,还特地找了位行至此处的说书人,特地请教了许多文字写法,结果一辈子未拿过笔的老人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两个来回,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位善解人意的说书人本来说能代替老人写一封,老人说他写便是,老人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自已一把年纪了,怪不好意思的,而且,哪有老子给儿子写信的,父父子子,不能乱的,这臭小子走了这么久也不写一封给自已,现在反而要自已先写?没道理的没道理的。
说书人只是笑了笑,收起笔。
老人收回思绪,又哈了口气,下意识的伸手探入衣襟,却又想起来自已那杆烟已经拿去当了,只好叹了口气,手指摸到什么,抽出一看,是一封写好的信,被好好的包在信封之中。
写了又有啥用,给那说书先生笑话了两句,临了发现,自已压根不知道那个臭小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上哪儿寄去?
老人时常会梦见自家那重瞳刘小子就这么一走不再回来了,每次梦见这些,梦醒时分的老人总会抹一把额头的冷汗,先是自言自语的说自家儿子不会做那事情的。
但每次望着外头的月色发呆的老人又会宽慰自已,若是就这么走了也好啊,这鸟不拉屎的石村,哪是自家儿子该待的地方?那时候遇见的重瞳的少年,身上的衣物看着可也不是什么便宜货啊,要是真是那练拳练着练着见着了原本的爹娘?
老人总不能拦着自已捡来的儿子与亲生爹娘相认,况且,去那富贵人家,天天大鱼大肉,多好,不比在这石村,还要受一些人的冷眼好多了?
只是...那还是个三岁的孩子,就这么孤孤单单落在了石村这鸟不拉屎的地界?无论是故意的还是粗心大意,老人都觉得刘渊的亲生爹娘不是什么好人!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刘渊拉扯到这么大,自已饿了都不落孩子一口吃的...刘渊就是他亲生的,凭啥你们一来,自个就成了便宜爹?
老人每次一想到这儿,就会开始自个跟自个发脾气,只是人老了,想砸些玩意,目光扫过那屋内的玩意,都会想到自个儿子的身影。
昨夜老人是梦见儿子回家了,长的更高了,一表人才,脸上挂着笑。
小子长大啦...老子却老了。
老人看着那封信发呆,眼眶有些酸涩。
“村...村长!”
有声急促的呼唤响起,吓的老人立马把那封信塞回衣服,转头一看,是那赵老哥家的儿子,平日里游手好闲的,老人对他没什么笑脸,不过赵老哥死之后,他好了不少。
“咋咋咋,咋咋呼呼的,吓我一跳,给我吓死了,等我儿子回来揍的你爹都不认识你!”
老人抬手给了急匆匆跑到身前的中年汉子一板栗,没好气的说道。
汉子哎哟一声,揉了揉发疼的脑门,目光瞥见老人怀中未塞好的信封,嘿嘿笑了两声,问道:“村长...您刚刚看啥呢,不会是那王寡妇给你写的情书吧?”
老人臭着脸,一把揪住汉子的耳朵提起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有屁就放,别在我这儿扯东扯西的。”
“错了错了!刘叔..!有大事!”汉子捂着发疼的耳朵,老人这才撒了手。
老人扬了扬脑袋,示意他讲。
“刘叔,那...那浮云王您知道吗...据说过几天,浮云王的人要来这儿了!”
“石村鸟不拉屎,怎么,这王八蛋子要来抢粮食?”
“不是...您忘记以前了吗?他们要征兵!”
老人一阵神情恍惚。
真要打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