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耍了人,心情大好,回到舍馆,四下寂静,开始思考为什么隐门的人要潜入青平学堂来。
那位隐门少主,上次给燕云说什么自已是他的小师妹,燕云早知山中那老头身份不一般,就是有隐门少主这般的徒弟那也正常。
还好自已上次去的时候蒙了面,他并不知道自已的身份是长平公主。
知道也没事,反正自已迟早要死遁的。
燕云第二天早上起来去上课,碰见楚辞佾,便问她有没有贾若璋的消息。
孟意词原本打算今日告诉燕云一些情况,但是想到昨日自已被耍的事,他礼貌回复:“公主太心急了,这才过了一日,恐怕连送信的车马都离长安没多远呢。”
燕云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不再询问楚辞佾了。
俞月见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中午燕云陪她出去见朝朝,朝朝带来最新消息,说国师出手了,让她放心。
俞月见听完,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傍晚,青平学堂内有小道消息,说孟棋跟院里请了长假,要离开一段时间,没了严格的孟夫子,一时间青平学堂的氛围都好上了许多。
期间扎里木还来找过燕云,不过燕云现在不是很想跟对方牵扯上关系,她借着楚辞佾和范元思等人的通风报信,回回躲过。
这么一晃,半个月过去,宫中传来消息,说要去行宫秋猎了。
这次去的那个行宫,就是国师如今待的行宫,燕云作为皇嗣,必定要一同前往。
戒严期也已经过了,到了休沐的时间,燕云从学堂回到程府,路上的行人们又恢复了一种活力,仿佛那一个月的戒严时期跟不存在似的。
程府内,程宝珠和燕云既然已经把事情说开了,二人也不必再假扮什么母女情深,燕云没有去请安,想来程宝珠也不愿意见她,她回了自已的院子,却不想院子里居然有一个程医。
程医又吩咐人送来许多花啊草啊,燕云和自已的院子才挥别了一个月,回来就已经大变样了。
“来,坐这儿和我老头子聊聊天?”
程医干脆得很,让燕云坐下,指示她沏茶。
茶艺一道燕云学得最不上心,一是她不太喜欢喝茶,二是这种太沉心静气的东西于她这个年龄最难学。
程医静静地看着燕云泡茶,看她照猫画虎又手忙脚乱,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燕云:……
她还是硬着头皮把茶泡完了,但是呈到程医面前他是一口也没喝。
“此去秋猎,你要小心行事。”程医实在看不上燕云泡的茶,让人又拿出一套茶具来,自已开始沏茶,“虽不知上次崔氏那个妇人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我想你们应该都有数。”
“只是这次去秋猎,宝珠是不会陪着你去的,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
“淑妃娘娘她不去吗?”
皇上下令可是皇室都要去啊,淑妃和皇帝明显属于一种离婚期,燕云还以为两人终于要对上了呢。
程医笑笑,心想她那个女儿肯定是不愿意再见皇帝一面的,怎么可能跟着去呢,但是面对燕云还是道:“她身子骨不适,自然不能舟车劳顿,我听闻你和俞将军的女儿有一段善缘,不若这次就跟着她,不要单独行事。”
“行。”燕云嘴上是这么回答的,但是只有她自已知道不能完全跟着俞月见,那姑娘功夫是不错,但是如果牵扯上什么阴谋诡计,还是齐菱的反应会比较快。
*
秋猎几日学堂放了秋假,因为青平学堂一半的学生都要跟着去秋猎,祭酒一看,索性全放了假,反正学堂里也快没学生了。
齐菱属于不去秋猎的那一拨人,她也不方便在母亲送的宅子多待,生怕父亲找上门来,便留在了青平学堂,偶尔去藏书阁抄抄书。
出发去行宫的前一晚,燕云住在程府,第二天天不亮就被人叫起床,华盈和含草要跟着她一起去。
车队浩浩荡荡,燕云是个公主,这时候体会到作为统治阶级的好处了,别人都要骑马步行,燕云还可以在马车里补补觉。
一觉睡到中午,燕云醒来时分马车里多了一堆糕点小食,她有些疑惑地问含草:“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华盈在外面回答道:“都是各家公子小姐送给公主的。”
燕云:?
她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燕云疑惑着,盯着马车里的东西发呆,含草忽然来报说俞月见来了,燕云连忙让她上车。
俞月见骑了一早上的马,脸蛋被风吹得红扑扑的,掀开车帘看到燕云马车里的糕点小食都笑了。
燕云:“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俞月见随手捞起一个糕点送进嘴里,囫囵道:“我娘说让我来看着你,别随便对哪家公子动心。”
燕云更疑惑了,“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的吗?”
燕云道:“知道啊,各家的公子小姐。”
“我娘说得没错,”俞月见啧啧惊到,“虽然是各家的公子小姐,但是前面的公子是重点,小姐可以忽略不计。”
燕云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说——”俞月见靠近燕云,在她耳边悄悄道,“皇后娘娘还是想把你早日嫁出去的。”
燕云:……
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昨日又在谈议和之事了。”俞月见的爹整天参加朝政,得到的消息都是绝对一手且新鲜的。
“皇后还是极力主张议和,想把你嫁给扎里木,但是……”俞月见欲言又止,燕云不用她说也听明白了,这群武将是真心不想让她外嫁,可惜如今二殿下没有消息,众人估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镇国将军俞志私下里提出了一个馊主意。
他和武将们商量说不如尽快让公主找到心仪之人然后嫁出去就不用外嫁了。
那群武将一听也是这么个理,然后回家就撺掇自已儿子在燕云面前多表现一下,让她挑一挑。
燕云:……
她好像知道俞月见的政治嗅觉是怎么养成的了。
原来是遗传的。
她的婚事决定权从一开始就不在她手上,在她这里下功夫注定是无用功,毕竟决定权在皇帝和皇后手上啊。
“不过我娘知道我爹的注意后就特别生气,让我赶紧来看着你,帮你赶跑那些公子哥。”
燕云怜爱地看了俞月见一眼,心说这么多年这个家应该都是靠俞夫人撑起来的。
燕云下午收到的东西就都退回了,她和俞月见窝在马车里打了一下午的叶子戏,日落西山时才到达秋猎场地,入住行宫。
这番行宫便是国师褚葛的住所,国师虽然身份尊贵,但是也没有居功自重,早早便迎在行宫门口,等着皇帝和皇后。
算起来这是燕云第一次近距离同时接触国师和皇帝,国师对皇帝的君臣之礼做得足,她拖着病体前来,行礼的势头刚起,皇帝就急忙扶住她,让她不必多礼,快快回去休息。
不得不说,皇帝对国师的师生之谊也装得很好。
但是在场的大多数人精都知道,这两位其实已经斗得不死不休了。
燕云在一旁诧异政斗果然不是一般人所为,也不知这位穿越的前辈在穿越前到底是个什么人。
虽说已经知道面前这位就是前辈,但是这会也不是认亲的时刻,皇帝和国师虚与委蛇去了,国师身边的女官便走在后面,和燕云站在了一块。
“今晚子时三刻,秋风殿。”这位身份不凡的女官悄悄对燕云说了时间和地点,又恢复如常,众人进了行宫,吃了宴席,又是一番觥筹交错,把燕云脑子都弄得昏沉。
含草早就去给她打理寝殿了,燕云好似喝多了,挥挥手,让她们不要守夜,自已也不想洗澡,便和衣而睡。
子时二刻,燕云睁开眼,目光清明。
华盈自然不会不给燕云守夜,只是今日舟车劳顿,她守在外屋,郊外虽冷,但炉子里的火烧的旺,她的头一点一点的,燕云一个闪身,便出了宫殿。
华盈觉得有些动静,睁开眼瞧了瞧,只觉得是野猫,便没有多管,又沉沉睡去。
夜晚的行宫诡异寂寥,有不少守卫在巡守访视,燕云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夜间出门了,十分轻车熟路地找到秋风殿,殿内有几盏灯火,燕云刚刚靠近殿门,便听见褚葛身边的那位女官道:“已经到了。”
很显然,她是在跟屋子里的主人说话。
燕云还在想是直接推门还是敲门意思意思,门便自已打开,早上为她传话的女官在门后道:“国师等公主许久了。”
燕云走进去,女官关上门,只留燕云和褚葛共处一室。
褚葛问她:“来的路上没被别人发现吧?”
“没有。”
两人的相认实在太过平淡,不如燕云想象中那般热烈,她走过去,坐在褚葛身边,给她敬茶。
“你来到这方世界,有多久了?”褚葛问。
“十五年了。”燕云回答,“你呢?来了多久?”
褚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燕云的问题,她目光深远,仿佛陷入漫长回忆,良久,燕云听到她低声呢喃:“……有多久了呢?四十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