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沉寂过后,众人忽然爆发出极大的热情,燕云被各种人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皇帝还把那头鹿赏给她了。
上官致在一旁神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精彩,扎里木也对她微笑,说:“长平公主的技艺真是越发厉害了。”
全场最懵的估计就只有燕云一个人了。
她从看台上退下来,找到俞月见和安月郡主,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扎里木和上官致比箭术,输了,众人脸上不好看,然后有人提议燕云的箭术精湛,让燕云来和扎里木比一比,也算是不坠国之风范。
燕云:……?
“谁提议让我上的?”
“不知道诶,我爹说当时人太多了他也没注意。”俞月见回答道,“但是公主你的箭术真厉害啊!”
燕云完全不知道自已怎么就卷进了这点子奇怪的面子之争,但目前看来对她好像确实没受什么影响……吗?
晚上,燕云回到寝宫,人都还没坐下,忽而有人来报,说国师邀请,让燕云去一趟秋风殿。
已经连轴转一整天的燕云:……
国师不知道自已昨晚熬夜和她密会到现在都没睡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找她!
燕云虽然困顿,但是也好奇得很,于是她方向一拐,又出了门。
今日的秋风殿燃了香,燕云一踏入寝殿,便听见褚葛咳嗽不止的声音。
“国师,喝点药吧。”女官端着药,看上去颇为苦恼。
“不想喝,太苦了、”
“国师,我准备了蜜饯,还有果脯,咱们把药喝了吃些蜜饯压一压就好了……参见长平公主。”女官余光瞥见燕云,放下药碗,连忙给她行礼。
“不必多礼。”燕云摆摆手,让女官起来,又道:“国师不肯喝药吗?”
褚葛睁开眼,看见燕云来了,轻笑道:“我的命就是这药吊着的,哪儿能不喝呢?就是现在实在不想喝,茹儿,药先放着吧,我一会儿喝。”
上官茹看看国师,又看看药碗,明显不相信褚葛会乖乖听话喝药。
“你先下去吧,我和长平有话要说。”
“是。”
上官茹退了出去,燕云坐到褚葛对面,拾起黑乎乎药汁旁边的蜜饯扔进嘴里,“今天找我干什么?还这么光明正大?”
“我听闻你今日在秋猎场上出尽了风头。”
“一点小意外,也不算出风头吧?”
“无碍,这是件好事,二殿下如今在前线的生死未卜,霍与青和六皇子这段时间动作这么多,有你这一遭,倒是让那些武将们看到了希望。”
燕云嚼果脯的嘴忽然停下来,腮帮子鼓鼓的,她和褚葛的眼神对上,莫名就看懂了她的未尽之意,“……不是吧,我?”
燕云对夺嫡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她当初来到京城都是一个天大的误会,怎么会直接让她对上六皇子呢?
“在大梁,女子也是有继承权的……那些个武将虽然是莽夫,但是也不傻。”褚葛说完这一句,又剧烈咳嗽起来,燕云拍了拍她的背,让她缓和不少。
“我找你来,是想提醒你,不要随便答应或许诺他们什么,那群人不算坏,但对上你,绝对不算好。”
褚葛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燕云回去的路上想了半天,不过等她回了寝殿,忽然就明白了。
无他,寝殿里忽然又多出许多礼物,燕云叫来含草,才知道这是各家小姐送来的礼品。
昨日公子送,今日小姐送,燕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已的人缘怎么这么好了。
细细清点一番,才发现有所不同,昨天都是文官们送的,今日全换成了武将。
二殿下失踪后,这些武将难道真的寄希望于自已?
燕云选择明哲保身,她清点了东西之后让华盈把东西又送回去,华盈又去了。
打算沐浴睡觉的燕云,洗完澡又被通知说皇后娘娘有请。
燕云:……
真是不安宁的一天。
她打着哈欠跟着嬷嬷来到皇后的寝殿,才到门口,遇上了扎里木。
燕云二话不说就想走。
“长平公主,留步。”扎里木预判了她的预判,先一步走到燕云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动手,燕云只好停下,“何事啊?扎里木王子。”
“我……我……”扎里木低着头,燕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总感觉对方有些……娇羞?
燕云:我一定是疯了才能从这个大汉身上看出这个词。
扎里木纠结了半天,最后鼓足勇气道:“长平公主,你很厉害!”
燕云:“我知道,谢谢你的夸奖。”
扎里木哽了一下,没有预料到燕云会是这样的回答,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父亲常说要我娶厉害的妻子,才可以增添我们草原的荣光,你很厉害,所以……”
燕云有种不祥的预感。
“公主殿下,您来了。”典清忽然出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奇怪氛围,“扎里木王子也到了,快快有请,皇后娘娘等待二位多时了。”
燕云不能再和扎里木待在同一个空间了,生怕她下一秒就说出自已最不想听的那个答案。
最完美的时机就这么过去,扎里木握了握拳,深表遗憾。
皇后躺在寝宫的美人榻上,燕云刚进去的时候,她还在玩刀,见燕云来了,赶忙起身,长刀放在桌子上,一秒变成了端庄大气的一国之后。
燕云:……
所以这个皇后她真的不能是穿越的吗?
端庄的皇后见了燕云和扎里木,扬起一个大气的笑容,让他们分坐两端,燕云还没问呢,就已经阐述了自已的目的,“今日叫你们来,只是本宫忽然想到半个月后便是逍遥山庄进京的日子了,长平身为皇嗣,自然要前往逍遥山庄,扎里木王子贵为匈奴王子,也可以一同前往。”
“只是逍遥山庄有些规矩,别人都是知道的,可是你们俩应该不太清楚,我想着还是给你们说说吧。”
这个别人,应该是京城里的那些权贵子弟了,消息自然是一等一的灵通,可燕云是个半路公主,扎里木也是个异国王子,两人不清楚倒是也正常。
“逍遥山庄每三年来京挑选弟子,成为逍遥山庄内门弟子,学习化气之法,只是进入山庄之后,便要在里头历练三年,没有特殊情况,不可下山。”
扎里木皱着眉头,似有些不悦,“什么时候都不行?”
“不行。”
皇后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他眉头皱得更深了,还想说什么呢,皇后继续道:“化气之法本就不易,若扎里木王子没有这点求学之心,也无需留在大梁浪费时间了。”
逍遥山庄那就是皇后的娘家,是她最大的底气,说别的她都可以四两拨千斤的结束,唯有说到逍遥山庄,她语气反而很硬。
果然,扎里木脸色变了几番,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毕竟那神乎其神的化气之法,他也想学习。
“除此之外,到了逍遥山庄,你们每人都会拜入师门……”
皇后又说了不少规矩,燕云在一旁听着,发现除了三年不许下山那个规定。其他的和青平学堂极其相似,不知为何,燕云有种本科生变研究生的错觉。
大概是这个学制实在是该死的相似吧。
逍遥山庄的事说完,扎里木告辞,燕云不想和他碰上,便在皇后的寝宫留了片刻。
谁料皇后忽然拉上她的手,一脸推心置腹地道:“长平啊,你觉得扎里木王子如何?”
燕云:……
好熟悉的一句话,好像媒婆做媒的时候都会问:“你觉得男方怎么样?”
燕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皇后忽然就转移了话题,“前线战事吃紧,此次秋猎不单是为了秋猎,也是为了祭天祀神,好保我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和亲,是个不错的选择。”
*
燕云被典清送着回到自已的寝宫,含草见她忧心忡忡地回来,也不知是怎么了,还想开口劝慰,燕云却屏退了所有人,只说自已要休息了。
她躺在大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皇后是真的想送她去和亲啊。
她掏出身上的毒虫子,趁着月光又送出去一只,掐着日子一算,才发现绿玉已经一个月没给她回信了。
只希望绿玉能够早日回来。
她的假死计划也要赶紧谋划一下,早离开这京城早好。
因心事重重,燕云今晚又没睡,她连着两天没睡,实在是熬不住,第二日和俞月见出去打猎的时候,差点在马上睡过去。
俞月见见她这样,心都差点跳出来,两人找了个僻静地方,燕云补觉,俞月见去打猎。
日光青草,这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休息一番也是蛮有闲情雅致的——如果燕云没有被一个“砰”的声音给吵醒的话。
她一个激灵跳起来,就有一个冰凉的东西靠近了她的脖颈。
“别动。”来者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的刀可不长眼睛。”
燕云闻到一股血腥味,不同于猎物身上的那种血腥味,她不敢轻举妄动,余光却瞥见草地上有几滴血迹。
身后这人虽然威胁她,但是八成也身受重伤。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保证你要是动的话,我的刀绝对比你快。”微风乍起,对方沾满血液的头发触到燕云的脸颊。
她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