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最后糊弄过去了,俞月见对她那个“脚滑”的借口半信半疑,但是看在燕云“重伤”的份上,她到底还是没有再追问。
燕云是真的“重伤”了,太医们的眼睛都很毒,燕云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都一眼看得出来,燕云为了防止自已露馅,趁太医院的人不注意的时候把毒虫往自已身上招呼了一下。
毒虫对她没用,除了刚开始的那一丁点疼和后来看起来确实会命不久矣的样子,燕云其实内里没什么问题。
就是后来的秋猎都参与不了了。
燕云乐得清闲,每天就躺在自已的寝宫里吃吃喝喝,国师倒是派人来问过燕云的情况,她说自已无碍后,便没有其他人来打扰她了。
之前那些个想给她献殷勤的公子和大臣们一下子都没了踪影,让燕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假。
她的寝宫后面还有一处温泉,燕云没来得及下去享受,后来又装病被含草制止着不许下水,要离开的前一天,燕云实在想泡温泉,哀求着华盈,终于得到了下水的权利。
因为这泉水只在她寝宫里,所以就只有燕云独一人享受到了。
就是这样,还是有不速之客。
上官雅忽然出现在燕云的温泉池里,如果不是她故意发声,燕云都不会察觉到她来了。
燕云躺在水里,抬头看岸上的上官雅,她的伤势应该已经大好了,整个人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她穿着燕云那天给她的新衣服,挺直背脊,正玩味地看着燕云。
“哟,你好了?”燕云没有惊讶,反而很熟稔似的,招呼着对方道,“来都来了,要一起泡温泉吗?”
"不用了。"上官雅婉拒,“我的伤势还不能碰水,等下次有机会了,我们可以一起泡泡温泉。”
她蹲下身去,素白的手腕扬起一捧水,淅淅沥沥。
“那你来干嘛?药用完了吗?我寝殿里倒是有不少药,趁着侍女们不在,你可以去找找。”
“叫我去偷?”上官雅扬起水泼向燕云,却被对方躲过了。
“不问自取是为偷,你来问过我了怎么能叫偷呢。”燕云狡辩。
“伶牙俐齿。”上官雅不与她玩闹,正色道,“我是来给你道谢的,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帮我。”
一直紧绷着身体的燕云听到她的来意,完全是在意料之外。
“可惜现在没什么好的机会跟你道谢,这个拿着。”上官雅给水里的燕云扔了个玉佩,“如果遇到什么难事,拿着这个去城南钱庄,他们会给你解决一切事情。”
燕云仔细打量手里的玉佩,清亮温润,一看就不是凡物,拥有她的主人肯定也不是平常人。燕云还想再说什么,一抬头,对方早没了踪影。
那日遇到上官雅,燕云之所以选择救她,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已打不过对方。
能在那种伤势下还能无声息接近自已并把刀架在自已脖子上的人,燕云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能对付她,就不会动手。
后来发现自已只是被她选择的倒霉蛋之后,燕云索性就摆烂,再配合对方一番,虽然不知道她的是怎么伤得这么重的。
但是燕云不在乎,什么爱恨情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好心人而已。
好心人燕云安心收下玉佩,预备着假死完毕去钱庄支一笔钱,就当是那位神秘人的买命钱了,这样也好,大家以后两不相欠。
燕云这样养伤就一直养到秋猎结束,临走那天皇帝又要感天戴地一番,燕云跟着去了,在人群中还要装得大病初愈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燕云总觉得人群中自已……十分瞩目?
总之就是一直有人盯着她就是了。
燕云倒不是很在意,回程的时候她又躺在马车里,俞月见半路来看她,还带了不少礼物。
“我娘听说你受伤了,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若不是之前太医吩咐让你静养,你那寝宫肯定早就被踏破了。”俞月见还有些遗憾,燕云受伤后自已就见过她一面,后来她都在自已的寝宫里没再见过面了。
“怎么会?”燕云疑惑着,她确实不想应付太多人,所以才闭门不出的,但是按照之前在秋猎场众人的行事风格推算,诸位大臣估计心里也清楚燕云的真实身份,所以不欲与她来往。
换句话说,燕云一直都是个透明公主啊。
“你那日在猎场上射的那三箭,深得皇上赏识,我爹也说你很厉害,不少将军想与你见一面呢。”俞月见解释着。
燕云细细回想,这才在记忆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武将们好像的确跃跃欲试,不过因着都是文官们挨自已近,所以燕云没怎么注意到他们。
“见一面?见面干嘛?想做我师父?教我箭术?”燕云道。
“不是呀。”俞月见笑盈盈的,忽然凑近到燕云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娘说,他们在你身上看到了二殿下的影子。”
这句话颇有深意,一看就不是俞月见自已能说出来的。
燕云盯着俞月见看了会儿,她毫无知觉似的,反而拆开自已送来的礼物开始吃起来了,“呀,这是延庆斋的糕点,可好吃了,我哀求我娘好多次了,她都不怎么帮我带,公主你要试试嘛?”
燕云:……
确认了,俞月见应该是来传话的。
和俞月见吃糕点吃了个饱,回到京城,她照例准备回程府,却被公众的人拦下,让燕云跟着一起进宫。
华盈在马车外拦着,十分生气,“皇上开恩,让公主与淑妃娘娘同住,你们这番,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声音尖细,颇为不屑地道:“是皇上开恩不错,不过方才皇上也说了,公主怎么说也是皇家公主,之前顾虑到与淑妃娘娘骨肉分离多年才让公主入住程府,如今公主也应该回宫了。”
华盈想与他争辩一番,可思来想去皇命难违,她确实难以辩驳。
“好了华盈姑姑,皇上还等着呢,别让小的难做了。”小太监变脸速度快的很,看出华盈内心的摇摆,便笑盈盈地开口。
华盈让马车夫换了方向,派人回程府给淑妃娘娘说明情况。
燕云到了宫门口,一群宫人迎出来,小太监假笑道:“华盈姑娘,宫规森严,禁止外人进入,您请回吧。”
“你——!”华盈气急,这才知道着了他们的道,可惜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她想回去也没什么机会了。
训练有素的宫人们迅速接过燕云的马车,将她接进宫中,只留下程府的一群侍从们。
“华盈姑姑……这怎么办啊?”含草也被丢下,她的不安比其他人都更明显,她是燕云半路收来的侍女,本就是侍奉公主的,因着容貌的原因,在府里很受排挤,如果公主不要她,她也不知道回府后该如何了。
华盈冷眼看着燕云的马车消失在重重宫墙里,最后只说了一句:“先回府。”
燕云被接进宫里,一言不发,宫人们倒是带着她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皇后的寝宫。
典清在宫外等着,见燕云来了,便迎上去:“参见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还请公主随我来。”
进了殿,不见皇后的踪影,燕云见典清拉开内室的一道大门,便显出一条进入地下的密道。
燕云:“这是……?”
“这是皇后娘娘的兵刃库,娘娘吩咐过,公主和扎里木王子比试时优胜了,皇上赏了鹿,她也说过要赏兵器,娘娘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
典清拉着帘子,等着燕云进去,态度也很明显:她不会和燕云进去的。
燕云来都来了,也没什么怕的,她走进去。
这密道不用光,两边镶着不少夜明珠,幽幽地照着路,在酷暑尚存的初秋,这里头的冷意让人寒毛直竖。
走了一段路,忽然豁然开朗,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如果未来想开一个兵器博物馆,那只要把霍与青的这些收藏陈列出来,就可以了。
刀枪剑弩,应有尽有。
燕云原本没打算从这里拿到一把兵器,但是看到皇后收藏室里的这些东西,不得不说,她也可耻的心动了。
扎里木上次送的那把精致匕首被扔在角落里,在这宝库里那匕首完全没地位。
“有喜欢的吗?”霍与青的声音从燕云背后传来,燕云的眼睛从一把大刀身上移开,转过身,便看见霍与青穿着劲装,手里拿着一柄剑,冷冷地看着燕云。
燕云这时候莫名地大胆:“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拿吗?”
“最中间那把弓不行,其他随意。”
“哦。”燕云的语气颇为遗憾,霍与青这武器库里好东西确实不少,但是最好的肯定是放在中间的那把弓。
可惜她不给。
“那是我十五岁时父亲送我的礼物,陪了我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怎么可能给你。”霍与青冷笑道。
虽然不知道自已怎么就忽然要给这小鬼解释了,但是既然开了这个头,她继续道:“那把剑可是杀过叛贼战过沙场的,表面看着风光,但是你要是拿去,也用不了几次。”
燕云一听,察觉到霍皇后是个有故事的,她当时可能是脑子抽了,嘴一瓢,便问道:“皇后娘娘,你到底看上了皇上什么?”
燕云嘴太快,等意识到自已在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