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桂皮、花椒、小茴香、草果、香叶、白豆蔻、当归、丁香,她还特意找了一块干净的棉布把这些东西全都包了起来。
曾小燕他们都不是毫无边界感的人,不会非要拆开了看包了什么料,等煮好了卤肉,用完的料包便塞进灶孔里一把火烧掉,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除了这些,再加酱油、料酒、姜葱蒜、红辣椒、冰糖、盐,保管一大锅浓油赤酱喷香。
中午曾小燕他们回来,她要的猪头肉、猪蹄、猪尾巴都买回来了,曾小燕自己的是一个大肘子、五斤排骨,珠儿小婶买了一大块五花肉。
“知春嫂子,这卤肉什么时候做呀?”
许知春笑道:“等煮好魔芋豆腐之后,晚上我再做,明早就能吃啦。”
临睡觉前卤锅加够水、盖上锅盖,灶孔里烧上两根碗口粗的硬木,能烧到将近天明。
第二天早上起来再来一把猛火之后捞出来就成了。
曾小燕略遗憾:“啊,那也成,幸好有口大锅啊。”
许知春哈哈一笑:“是呀,幸亏了这口大锅!”
贵是贵,还真顶用。
可惜这个时代在市场上是买不到批量的鸡爪子、鸡翅膀之类的,不然一块儿卤了也好吃。不过,可以卤一些鸡蛋。
珠儿小婶:“我们今天碰见曾家的人了。”
许知春关切看向曾小燕,怪不得她直觉她今天好像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珠儿小婶有些同情的看了曾小燕一眼,她今天是真的震惊了,她从来没有跟城里的富贵人家打过交道,没想过有些人心肠怎么会那样坏、嘴巴怎么会那样毒。说出来的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钢针似的。
她这个旁边人听的都心肝一颤一颤的难受极了,更别提曾小燕这个当事人了。
曾小燕心情的确不太好,本来不想说的,可是被珠儿小婶点破、被许知春关切看着,一下子就委屈起来,眼圈都红了。
她抿抿唇,“今天收摊的时候,我们在面摊吃面,碰见我嫡姐的丫鬟翠巧了”
曾小燕的嫡姐曾明珠嫁在临县青阳县齐家,因为再过七八天就是曾小燕的父亲曾老爷五十大寿,所以曾明珠趁此机会提前回来了。
她今日乘着马车经过,刚好瞥见曾小燕他们在路边面摊吃面,再看到曾小燕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普通棉布衣裳、头上只有光秃秃一根样式普通的银钗固定发髻,曾明珠“扑哧”就乐了。
“我本来还以为她会不甘心的闹上一辈子直闹到死、含恨而终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认命了,在这种地方居然也能满脸笑容的吃东西不嫌恶心。她果然跟她那个娘一样,都是下贱胚子。”
翠巧知道自家主子最厌恶三小姐,二小姐受了什么欺负都不敢吭声,三小姐却不一样,她会跑到老爷跟前捞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掐痕红肿、会拿无故被剪坏的衣裳在老爷面前哭诉等等。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些是大小姐做的,最后不是下人被推出来顶罪挨老爷一通训斥、就是三小姐自己百口莫辩挨老爷训,但她仍然死不悔改,该闹的时候丝毫不犹豫。
一家子没有不讨厌她的。
后来都懒得搭理她了,当她是空气。
听见自家主子这么说,翠巧也幸灾乐祸凑趣笑:“谁说不是呢,大少夫人要不要下去跟她打个招呼呀?”
打招呼当然不是问好,是当面展现展现彼此之间什么叫天壤之别、好好奚落奚落“你也有今天!”。
曾明珠抬手扶了扶自己鬓边镶嵌着珍珠宝石的赤金鸳鸯莲花钗,“嗤”的一笑:“她也配?”
“不过既然碰见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关心关心她,你去同她打个招呼吧,就这么说”
“是,大少夫人。”
马车停下,翠巧下了车,就这样出现在曾小燕面前。
她的嘴又利又毒,不但大惊小怪的当众喊破了曾小燕的身份,又摆出一副同情怜悯的嘴脸说着许多同情怜悯的话,拿帕子擦眼角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义愤填膺的控诉起梁明亮和梁家来。
“我们家三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若不是我们老爷为了报恩,你们梁家人给我们三小姐提鞋也不配,还配娶她进门?我们三小姐带了那么多嫁妆嫁入你们梁家,这辈子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你们倒好,居然让她出来抛头露面做事,就让她穿这样的衣裳、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还不如我一个丫鬟。我们三小姐这也太委屈了!你们梁家真是欺人太甚、猪狗不如!”
“也不知我们老爷知道了,该得多心疼三小姐!”
不明真相的食客们、路人们渐渐围观,听了这些忍不住都同情曾小燕,纷纷指责梁明亮。
梁明亮可没见过这阵仗,被这么多人围观,目露鄙夷谴责,难堪又气愤地脸都红了。
“你胡说什么,我们家怎么可能欺负我娘子?根本没有的事!”
“哼,事实俱在,三姑爷又何必狡辩?单看三小姐这样我就知道,三小姐的嫁妆肯定都叫你们家贪了去吧?真不要脸。”
“你——”
“三小姐,您放心,老爷夫人知道了,肯定会为你做主的。你什么都不敢说,打落牙齿和血吞,奴婢知道你受委屈了,奴婢一定会告诉夫人老爷。”
梁明亮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不是”、“没有”这些反驳苍白无力。
曾小燕也气得够呛,“翠巧,你发什么疯?谁叫你胡说八道的?你——”
翠巧拔高声音故意带出哭腔:“三小姐,奴婢知道你贤惠,可也不能这么委屈自己呀!你等着,奴婢这就回去告诉老爷!”
翠巧捂着脸一边假哭一边跑了。
看热闹的人群对着梁明亮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摇头叹息,也陆续散去。
梁明亮脸色铁青。
回来一路上,梁明亮都没精打采,曾小燕也气得发了一路的火。
“知春嫂子你听听这些话,这死丫头就是故意羞辱我呢。我想起来了,我爹快过寿了,我嫡姐一定是回来了,翠巧是她的陪嫁丫头,肯定是她指使的。”
“我都已经嫁人了,跟她再没瓜葛,她还非要这么恶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