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里干什么?厨房收拾好了?”夏老太洗了个手,往厨房看了一眼,还是一塌糊涂的样子。
老陈头胸口起伏,“你就只看到厨房,你就没发现我还饿着吗?”
夏老太坐下来,“谁让你把厨房搞成这样的,还不想跟我回来,饿着了能怎么办?还要我给你发个奖状?”
老陈头带着愤怒,“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是不是早就想把我踢掉了,是不是就盼着我早点死给你外面的野男人让位置?”
他越说越心酸,越说越难过,越说越觉得自已头上绿油油的,比老二的头顶都要绿,他们父子俩,都被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了,“你......不爱我了是不是?”
夏老太被这话恶心到了,这死老头在说些什么?
他们这个年纪、所处的这个社会环境,哪有什么爱不爱的,没得让人作呕。
她当初跟老陈头相看,也就是看了看条件,不是长得特别奇怪的就行了,凑活过日子的,哪有什么爱的。
这个东西,哪怕是现在的年轻人相看也是没有的,是以后等他们老得不能工作了,宝元玲玲那几个孩子长大了才敢说的事啊。
这老头今天晚上怎么回事,还说他出轨、绿他,都什么跟什么,又想把错推她头上了?
不要脸!
夏老太忍了忍,实在受不了老陈头那张老脸露出幽怨的样子,“你发什么疯啊?”
老陈头:“你就是不想我当你男人了,你就是把我当钱袋子、当劳动力,是不是?”
“你爱我吗?”
夏老太终于惊吓地坐都坐不住了,不留力气地扇了他好几巴掌,“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这个老头身上下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老陈头捂着脸,委屈。
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是目的不能忘。
夏老太指着厨房,“你赶紧去收拾了,明天早上要是再这副样子,你就等着瞧吧。”
“还有,收拾好了你给自已烧点热水。”
老陈头疑惑中又带着些许惊喜,难道她是在关心自已?他就说嘛,这么多年生活下来,她对自已还是有点感情的。
夏老太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多喝热水,治治你那个脑残病。”
第二日,是久违的休息日,夏老太照常起来后,发现老陈头又不见了,昨天晚上也没进来睡过。
夏老太冲了麦乳精喝,看外头太阳好,把枕头也拿出去晒了晒。
“妈,昨晚......”陈向红也出来了,家里没有她爸的影子,就有些担心,“我爸......”
夏老太:“我也不知道。”
老陈头昨晚被夏老太气得头脑发蒙,骑自行车两个小时来到了他大弟弟陈卫军家里,拉着弟弟的手,抱怨了半宿,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老陈头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爸妈早些年都去世了,他是家中老大,还是比较出息的一个,弟弟妹妹们成家都少不了他的出钱出力,所以平时待他还算客气。
他是被客厅里的动静吵醒的,他大弟家住在筒子楼里,本来就很小,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实在没地方睡,他就只能被安排睡在也很狭小的客厅里,用三把凳子勉强组成了一张简易的床。
“大哥,你醒了?”大弟妹方蓉打了个招呼,“我正打算叫醒你呢,已经早上了,该吃饭了。”
昨晚他们一家人都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强盗呢,打开门一看就发现她男人的大哥眼里全是红血丝的大半夜来他们家里,属实吓人。
问他怎么了,他也只说跟夏老太吵了几句,为什么吵他是一点都不说。
方蓉倒是不介意他过来,毕竟她男人大哥每次来都出手大方,不但偷偷给孩子们零花钱,还会买点好东西给他们。
这回虽然是两手空空的,可方蓉相信他走的时候一定会去供销社买东西的,他们要是卖点惨,说不定还能让他留下几张大团结呢。
方蓉斗志满满,今天早上她故意只煮了些稀薄的红薯汤,连小菜都没拿出来呢。
到时候问起来就说家里开销大,他们能赚钱的人又少,不但能博得同情,说不定还能求他给家里两个儿子弄个临时工工作呢。
现在工作,难啊,她家还有两个儿子,她是一个的都不想让他们下乡的。
如果大哥开口,能让她大嫂把工作让出来给他们就好了。她大嫂一个女人,霸占着工作干什么,反正他们家孩子各个都有工作,向南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临时工的工作,向北那孩子也还小,根本不急,还不如给他们解燃眉之急啊。
至于已经下乡的陈向红,一个丫头片子下乡了就下乡了。
这么一想,她就有些信心了,这位大哥啊,最是看重兄弟。
“他大哥,先吃饭吧,吃完再睡。我们家穷,只能拿这些东西招待你了,你别嫌弃。”方蓉亲切地往他手上递了碗红薯汤。
“大伯,早上好。”
老陈头点点头,食不知味地喝着本来就没什么味道的红薯汤。
“他大哥,昨晚太晚了我们也没问,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是啊,大哥,昨天晚上你可把我吓坏了,只拉着我手说你苦,你到底苦什么了?你跟大嫂为什么吵起来啊?”
“难不成是大嫂把你赶出来的?”
老陈头愣愣的,压根没听他们说什么,很快就喝完了一碗。
“没吃饱。”老陈头咂巴了下嘴,昨天晚上他就没吃东西,早上就这么一碗汤,里面就两块红薯,谁吃得饱啊。
方蓉尴尬了一下,“大哥,我煮得太少了,没了。要不,我再给你做点?”
她并不想做,所以用了疑问句,她能够非常肯定大哥肯定不会让她做的,毕竟是个要面子的男人。哪有人大半夜到别人家做客不说,还大喇喇说出自已没吃饱的话来,再厚脸皮的人都说不出来吧。
方蓉等着老陈头说不用了,然后她就能安心坐下继续吃了。
可是老陈头正沉浸在自已的悲伤中,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他现在顾及不到。他只知道这是他大弟家里,是他帮了他们很多的大弟家中,是自家人。
所以,老陈头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多放点红薯啊。”
方蓉的脸,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