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又来了。”
谢昭笑着道。
他站在玻璃柜台后,眼神梭巡了一眼众人,“今日锦绣裁缝铺子有新包上线,各位请看。”
谢昭说完,伸手从柜台下方,拿了一个用黄色油纸包装好的女包出来。
他将它放在柜台上,一点点撕开油纸,露出里面碎花面的女士挎包。
“这是纯手工女包,里面硬内衬撑起包面,挺括有型,不管是挂还是放在桌面上,它都能够挺立,里面容量大,能放下书本,钱包,钥匙……”
谢昭无疑是一个成熟的商人。
他甚至还戴上了手套,身形挺立,侃侃而谈,意气张扬。
明明穿着普通,可偏偏给人一种极其精致上流的错觉。
他手里拎着的包,一下子档次就上来了,叫人忍不住眼光火热跟着追寻。
“这里面有我们锦绣女包的标签,各位请看。”
谢昭笑着将里面袋子给翻开,露出锦绣女包特殊的标签,展示在众人面前。
“咱们锦绣女包,保修一年,这是对我们品质的信心和对广大顾客们喜欢的答谢。”
谢昭说完,立刻就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价了。
“多少钱一个啊?一百多元太贵了,我们普通人就是再喜欢也买不起呀!”
“就是啊!哎,我闺女是真喜欢,天天吵着要,可是这都快二百元了,我和我媳妇儿不要吃不喝得多久才能买得起?太贵了!”
“是呀!便宜些!这包瞧着也没兔毛,应该能便宜点吧?小同志,也考虑考虑咱们广大人民群众呀!”
……
人群闹哄哄的。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甚至有人听说锦绣裁缝铺子又开始卖包,掉头就往家跑。
去干啥?
拿钱!
锦绣裁缝铺可不不能赊账!
谢昭伸出手,稍稍压了压,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款包是为了回馈咱们湖东县百姓对我们锦绣女包的支持,所以,它的价格不要一百八十八,也不要八十八……”
谢昭拉长了语调。
众人眼睛瞪大,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谢昭陡然间拔高的声音!
“一个包,只要三十八!就能把咱们锦绣女包带回家!”
嘶!
天哪!
三十八!
只要三十八!
群众们激动了,一个个恨不得立刻掏钱就买一个!
要知道,之前可是卖一百八十八!
现在只需要三十八,他们就能买一个锦绣裁缝铺子的女包!
那可是官太太都抢不到的包!
于是,当场就有人掏钱,伸着胳膊可劲儿往前递给谢昭。
“给我!我要一个!我买第一个!”
谢昭笑着伸手接过钱,郑重的将包递了过去。
“恭喜您成功买下咱们锦绣女包,祝您天天开心,日日发财,生活健康又美满。”
在面对后世那一套极其成熟的销售手段,八十年代的群众实在是被玩儿得团团转。
三十八元便宜吗?
那不过是和一百八十八元相比较起来便宜罢了。
那陈启明放在百货商店里头的女包,二十八元一个,都被人嘀嘀咕咕抱怨了很久,甚至还有不少暗地里戳着骂。
但是,在谢昭的一套话术引导下,购买一个锦绣女包变成了身份荣誉的象征。
仿佛能够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太太们有了共同话题,自已的身份都莫名变得高贵了起来。
三十八元贵吗?
不贵!
那可是就连官太太都要排队购买的女包!
于是。
春水街内,引发了一场销售热潮,热闹无比。
…………
此刻。
后屋。
张巧儿怔怔然坐在后门的门槛上,盯着空荡荡的巷子,脑袋里满满当当都是刚才谢诚的话。
不配。
她配不上他。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捏,又胀又疼,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委屈的眼泪涌出,怎么都压不回去。
张巧儿长这么大,一直都被爹妈保护得很好。
她没有喜欢过别的男人。
只有谢诚。
她不是取舍,不是因为谢昭娶了媳妇儿,她才喜欢谢诚。
那是,第一眼就直接喜欢上了。
张巧儿还记得,自已第一次见到谢诚。
谢昭在屋子里和爹妈谈生意,说的什么女包之类的话题。
她觉着无聊,就一个人拿着绣绷,坐在外头的椅子上绣花。
谢诚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赶着驴,停在铺子外头,怕驴子弄脏了地面,于是问了自已,驴子该拴在哪儿。
她指了指后头的巷子。
谢诚将驴子赶过去,拴好,回来见谢昭还没出来,他一个人就默默开始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卫生了。
真的扫得很仔细。
一点泥巴都没有放过。
他扫到自已身边时,一扫帚下来,有灰尘飞扬起来,他愣了一下,赶紧将扫帚放下,又去打了一盆水,将地面打湿了,再继续清扫。
好像就那一刻,张巧儿就没由来的喜欢上了。
男人轮廓分明的面孔,坚毅的下巴,认真的神情。
她想。
如果真的和他成了家,他一定很疼媳妇儿吧。
再后来。
她留了心,特意问了谢昭,他有没有结婚。
得知谢诚还是单身时,天知道她有多么高兴和欣喜!
再往后,她日日夜夜都在自已爹妈面前提起谢诚,那点儿小心思在张水仙面前表露无遗。
那天在听见她妈和谢诚提起自已和谢诚时,张巧儿高兴得整整一夜没睡。
她私心的想,谢诚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已?
于是,她日夜期盼,终于等到了今天。
她已经见过了田秀芬。
她很喜欢自已。
高高兴兴的拉着自已的手,将谢诚的事儿都和自已说了一遍,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告诉她谢诚为了这个家,吃了太多的苦。
要是她能和他成家,她一定不叫她吃亏,会打心眼儿里疼她。
张巧儿心里心疼坏了。
她不知道谢诚以前过得是那么苦的日子。
她巴巴的找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谢诚,她愿意陪着他,愿意和他一起过日子。
只是。
只是……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怎么都止不住,最后她只能将脑袋埋在膝盖里,发出小小的,哽咽的哭声。
谢诚手足无措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