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战场波及之前,朱珠早就趁乱跟宋温辞溜了出来,她事先通知了警方过来,也不担心那几人逃跑。
这件事从发酵到尘埃落定,也才过了短短两三天,宋温辞走在朱珠身边,不由得有些恍惚。
“......你早就知道了?”看着朱珠镇定的神情,他笑了一下,只不过这笑尚未达到眼底,“我还是没能保护你。”
他总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又想要和平解决问题,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个人,可朱珠却用近乎雷霆般的无情手段告诉他:不需要。
那个总是趴在他身上的小女孩,变成了与他的记忆迥然相反的样子。
“陈慧她很活泼开朗,学习态度很好,能力也跟得上,”宋温辞突然说道,“方茴跟她关系很好,两个人形影不离。王宇博很热心肠,平时搬运器材总是抢着干。鲍文虽然看起来有些油嘴滑舌的,但也不是个坏人。”
朱珠停下来:“哥哥到底想说什么?”
宋温辞有些局促地取下眼镜擦拭着,温润的眼神仿佛一场无声的落雨,宁静悠长。他动了动嘴唇,长睫微颤:“......能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朱珠抬头,嘴角牵起一点弧度:“哥哥,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一个温柔的烂好人。
原身曾无数次被这份温柔拯救,也曾无数次因这份温柔而跌入更深的泥沼——他怎样一遍遍拉起原身,就会怎样一遍遍替原身原谅朱玉。
“她毕竟是你妹妹”、“她还小,不懂事”、“她已经知道错了”、“我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或许他的初衷是好的,但这种堪比道德绑架的原谅,使得朱玉变本加厉地欺负她,反正无论如何,都会有宋温辞安慰她、治疗她、开导她,然后牵着她的手,重新送回到朱家。
他就像是慢性毒药,一点点蚕食着原身的底线,逼她一步步软弱,却又因无力抵抗,而更加依赖他。
宋家是杏林世家,宋家父母医人无数,或许是耳濡目染,宋温辞也因此具有强烈的救世主情怀,毕竟医者眼里众生平等,在他心里,坏人也总会改过自新。
朱珠轻飘飘地说:“好啊,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我同意和解。”
反正她的目的马上就要达到了,至于宋温辞......会有事实来教他做人的。
两人闲逛到校门口,看到外面停着两辆警车,只不过那辆迈巴赫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心底闪过一丝不妙,车窗缓缓降下来,沈九摘了棒球帽,正挤眉弄眼地朝她比划什么。
【得到自由:75%】
失踪已久的478冒出来打了个哈欠:“漏洞已经修复了一大半,天啊,任务进展这么快!”
随着它的惊呼,谢宴跟着一堆警察缓缓走近。每进一步,完成度就会掉下来一点。
【得到自由:67%......59%......50%】
478灰溜溜的下线:“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告辞。”
朱珠眉目不动,悠然闲适地站在原地,看着谢宴朝她走过来。
他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是同色系的西装,领口上夹着一朵灰银色的玫瑰领夹,风衣的下摆随着两条笔直长腿的动作而晃动,平添了一股杀伐果断的利落。
一双眉眼漆黑如墨,肌肤苍白胜雪,仿佛天地都为之失了颜色,只留下一抹殷红点在他的唇间。
只不过他的气势,怎么看都不像担心,倒像是来杀人。
朱珠笑吟吟的,反而是一旁的宋温辞浑身不适,强忍着跟谢宴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谢总。”
谢宴一把拉过朱珠的手腕扣在怀里,指腹按在她的脉搏上摩挲几下,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多谢宋老师照顾我家珠珠。”
“应该的。”宋温辞正要上前,却被谢宴挡住。
他将朱珠拉到身后,一双眼睛淬满寒冰,冷声道:“如今家属来了,就不需要宋老师多关照了。”说完,拉着朱珠擦肩而过。
宋温辞低头站在原地,慢慢收紧了手指,过了半晌,他打了一通电话。
“喂,爸。我想通了,”宋温辞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娇小的女人被男人紧紧拦在怀里,正窝在他肩膀低笑,他收回目光,“我想接管家里的公司。”
朱珠本来不想走得这么干脆,可谢宴拉着她的手握的很紧,唇角紧紧抿成一线,步履匆匆,显然是被气狠了。
她贴着谢宴气得发抖的胳膊,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谢宴他......似乎病的不轻呢。
朱珠微微弯眸,被谢宴拽到了校长办公室。
经过一番激烈的抽耳光,办公室只剩下寥寥数人,其中清醒的更是不多。校长正瘫倒在办公椅上,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今天无疑是他校长生涯里最惨痛、最荒诞的一天。他错了,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地点安排在办公室,也不应该放任那个嚣张的女学生胡来......不不,他一开始就不该打开那封匿名信......
正伤感间,办公桌被人敲了一下,他抬起一张青紫交加的脸,就看见一个一脸冷酷的英俊男人,和在他身后缩头缩脑的朱珠。
校长瞳孔地震:这个恶魔又回来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宴不耐烦地敲敲他的桌子,一双桃花眼戾气横生,让他看起来不好接近:“你的学校已经被我收购了,给你两分钟,赶紧从我的办公室滚出去。”
可怜的校长大概是一天中三观被冲击了太多次,他先是给自己的赞助商鲍老板打了个电话,得到回答后就干脆利落地跑了,连离职手续都没办。
朱珠都有些吃惊:不愧是男主,一分钟赚上千万的男人,效率就是高。
她有些惭愧地回想了一下,对比之下,她处理的方法确实有点多余了——等到下次钓朱玉上钩,就直接把她押送到派出所签字画押。
谢宴嫌弃地看了一眼办公桌,走到椅子上坐下,朱珠被按在他的大腿上,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声音冷漠残酷:“凡是参与传播、造谣的学生,一律记过处分,主事者通通退学。”
过了一会,沈九嬉皮笑脸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中响起:“收到收到,over。”
谢宴拔了网线和电话线,挨个把剩下的学生踢醒赶出去,随后走到门口,“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朱珠浑身寒毛炸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鞋跟磕在光滑的木地板上,脚步声沉重而缓慢,谢宴高大的身形给她带来的极大的压迫感,她甚至以为自己是被某种肉食动物盯上的美食。
面对步步紧逼的男人,朱珠慢慢后退,后背贴上了冰冷的墙面,谢宴停在距离她一掌处,微微弯腰,眼神粘稠冰冷,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用开始泛红的双眼盯着她。
“告诉我,”他一字一顿,嗓音暗哑,“你跟他背着我做了什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