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玉这声尖锐的斥责,朱珠眼皮轻抬,就见她这个继妹拖着长长的摆尾,摇曳生姿地向她走来。
人靠衣装,原本风格甜美的朱珠此刻气场极为强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攥了攥谢宴的手作为安抚,朱珠目露疑惑,状似不经意地环绕全场,又落回到朱玉身上:“爷爷的寿辰,也是家宴。身为亲人,我为何要穿得华丽豪奢,喧宾夺主?哦,我忘了,妹妹还没资格成为家人呢!”
尽管她跟谢家人连面都没见过,但这并不妨碍她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朱玉费尽心思挤进来的宴会,对她而言只不过一个寻常家宴!
朱玉脸上笑容一僵,柔声道:“我穿的只不过是寻常衣物,稍作打扮,也是为了表示对谢爷爷的尊重。”
“嗯,确实普通,”朱珠煞有介事,点头道,“我就不同了,这身衣裙是特意为了配这串项链,毕竟爷爷寿辰,总要拿出最好的一面来。”
素手轻拂过锁骨,浑圆硕大的海螺珠颗颗光彩夺目、华贵异常,不似凡物。
“这珍珠专供皇室,店里偶然才得了一串,要不是阿宴用十倍的价格买下,人家还不乐意呢。”
随手炫富之后,朱珠又用故意上下打量朱玉一番:“虽然寻常了些,倒是很配你。”
朱玉脸上又红又白:谢辞虽然有钱,但毕竟不是继承人,可供挥霍的也有限,更不会像谢宴那样对她——这一身令她自豪得意的行头,竟然比不上朱珠的一颗珠子!!
她不信,她永远都会比她矮一头!
朱玉把牙齿咬得咯吱响,面容诡谲恶毒地凑近了朱珠:“你少得意,小心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随后,她又面色如常地转身离去,朱珠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突然笑了一声。
“要是不开心,报复回来就是,”谢宴略微弯腰,声音暗含杀机,“不如我以违反合同为由,让她赔一笔天价违约金。”
朱珠摇摇头:“她已经傍上了谢辞,尽管不知道对方图谋什么,但肯定不会放着不管。”
谢宴登时戾气更重,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紧,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皱着眉头嘱咐道:“我这个叔叔从小心狠手辣、恶毒肮脏,使出什么手段都不为过,你别跟他打交道。”
在朱珠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躲”这个字,更何况......谢辞想要演一场大戏,她亦要利用他,干一些事。
“来不及了,”看着一群人向他们走来,朱珠淡声道,“看来这场鸿门宴,是非吃不可了。”
“阿宴,”谢老爷子比她上次在记忆中见到的衰老不少,一双老眼布满褶皱,透露着精光,“你的本事越发大了,要不是这次爷爷过生日,你还打算躲着我们、躲着谢家多久?”
被养大的小狼崽反噬,谢老爷子并不意外,谢家从来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从来只论胜者为王。
对于谢宴的夺权行为,他甚至大为赞赏。
但——若是小狼崽野心大到想吃了整个谢家,这就让他有些不愉快了。
尖牙利爪,还是对准了外人比较好。
“爷爷。”谢宴牢牢牵着朱珠的手,掌心全是冷汗。童年的阴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反抗的。
朱珠反手攥紧了他,毫无惧色地向前一步:“爷爷或许是误会了?阿宴如今身居高位,责任重大,自然不能像旁人一样清闲。您曾经也是谢家的掌舵者,应该能体会阿宴的辛苦吧?”
哼!死老头子后悔也没用了,既然让了权,就安安分分坐享晚年,若是被某些闲人撺掇着分权,谢家这条大船,恐怕谢宴就不愿掌了!
橘皮般满是皱纹的脸皮抽了抽,谢老爷子阴着脸:“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
要不是老大一时不察出了车祸,谢宴能这么快坐稳主事人的位置?
尽管谢宴一直是他钦点的继承人,但他原本想再磨一磨他的性子,让他知道究竟谁才是他的亲人!
这不,才结婚一年多,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朱珠不怒反笑,表情温婉,口齿伶俐:“看来爷爷确实年纪大了,您或许不知道,新中国已经成立72年了?”
大人,时代变了!大清——早就亡了!
“谢宴,你这个媳妇真是没有规矩!”
谢父一条腿有些坡,单手拄着拐杖,盛气凌人地拿眼角看她:“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当初谢宴执意要跟她订婚时,他就该不顾一切地反对,也不至于到现在,竟然找不到一处拿捏他的弱点!
想到自己查到的资料,谢父不禁想得更深了些:半年前,谢宴还把人精心护在家里,让他们无法下手。
想不到几月,这个女人像是转了性子,接连做成了几件大事,不仅不是拿捏谢宴的弱点,反而隐隐成了他的助力!
这样突然的转变,不由得谢父不多想,也因此,才有了今天的寿宴。
“父亲!”谢宴听得直皱眉,上前一步,语气愠怒,“朱珠是我亲自选的妻子,请你放尊重一点!”
“反了!”谢父猛地一敲拐杖,虎目圆睁,“谢宴,你是要为了一个女人顶撞我?你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不是因为你有多大能力,而是你侥幸托生到了谢家!”
“我们能把谢氏交到你手上,也同样能收回来!”
“呵,”谢宴扯扯领口,笑声里满是讽刺,“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个道理,还是你们教给我的。或许我应该感谢你们?但也是因为你们,我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双目泛红,眼底的疯狂竟让众人一时不敢直视。
逼死了母亲,害他从此疑心重重,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如今,连他唯一的救赎也要夺走吗?!
绝不可能!
他已经强大起来了,他绝不允许他们再从他身边夺走什么!!!
缓缓扯出一抹薄凉至极的笑容,谢宴黝黑的瞳孔里仿佛凝着寒冰:“父亲,你已经老了,若你想要从我手中收回公司的话——”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男人微坡的脚:“我不介意让你的后半生在轮椅上度过。”
“你、你这个孽子!”谢父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拄着拐杖的手却轻轻发抖,颇为忌惮地看着谢宴。
远处,谢辞身边站着朱玉和谢父的助理,颇为悠然地看着眼前的热闹。
“怎样?我就说谢宴狼子野心,不堪为谢氏的领导人,”含笑拨着菩提珠,谢辞轻轻侧首,“关于我说的那件事,父亲和大哥考虑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