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意识到空间异动的是春不语。
怀里的狐之之四仰八叉，身后三只毛茸茸的大尾巴霸道地勾着春不语的手臂，毅然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我们可以出去了。”
“什么？”
听到她的话，灵书手上动作一顿，他抬眸，眼底闪过几丝疑惑。
不过下一秒，剧烈晃动的空间便给了他答案。
闻也昭抬头，眉梢微挑，似乎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出去了。”
要知道，他们困在这里已经几十年了。
几只灵对视一眼，下一秒，春不语左手拎着狐之之，右手抓住灵书，而闻也昭也默契地抓住了灵主。
顷刻间，三只灵外加一只刚睁开眼的小狐狸便出现在了少女身旁。
“杳丫头。”身形一落地，灵书便上前一步，浓眉微蹙，有些紧张地开口。
在他的视线下，沐浴在银铃下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眸中光芒流转。
含笑的嗓音响在耳侧，杳无音勾唇，“阿叔。”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
闻也昭人小，又为了留在修真界强制动用本源力量而导致身上伤一直没有好全。
三头身奶娃娃小脸苍白，身体虚弱，这几下晃动差点将人差点甩飞出去，杳无音觑见了，下意识伸出了手。
闻也昭一愣。
“小心。”杳无音抿唇，她收回手，站起身环顾了四周一圈。
浓雾早在不知不觉中散开了，如今这里和杳无音的空间相差无几，只少了那片湖。
“这里即将崩塌，准备好，我们要出去了。”
杳无音向后退了一步，将几只灵护在了身后，指尖灵力倾斜而出，形成了一层防护罩。
元婴后期。
灵书眸子一颤，心下惊诧万分，要知道杳无音的修炼速度是极其不正常的，本以为经过一番炼化后，这半步化神的境界会大跌，但没想到杳无音也只是跌到了元婴后期而已。
真是太可怕的天赋！
垂下的手突然被抓住，灵书顿了顿，抬眸看过去，不期然与春不语的眼神对上。
视线在半空中交互，又在两秒后极有默契地移开。
灵书在心中喟叹一声，春不语说的没错，杳丫头可是那两位的血脉，天赋怎么可能不强。
若不是儿时遇到了那般事，如今的杳无音怕是早已突破了化神。
心下思绪几经翻转，再次回过神时，灵书便感觉到了几分刺眼。
再下一瞬，耳边就是一阵铿锵有力，激动十足的喊声。
“临洛山庄在此，恭迎小主人！日后山庄内所有弟子均听从小主人调遣，愿为小主人赴汤蹈火——
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
百十号人的声音不可谓不大，杳无音敛下眸中的惊诧，视线扫了周遭一圈，最后落在了为首的洛鼎身上。
她顿了顿，疑惑开口道:“洛前辈？”
“属下担不起小主人一声前辈。”
洛鼎凝着声，一双苍老的眸子似乎含着无限复杂的情感，将杳无音从头到尾都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他轻轻一笑。
“和那位当真像。”
杳无音蹙了蹙眉，想起起初洛鼎说过的话，隐隐约约的，她感觉自己猜到了什么。
“你说的那位，是指——”女子抿唇，似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一字一句开口:“杳、洛、殊？”
“圣女名讳属下不敢妄言！”
果然。
听到洛鼎的一句话，杳无音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怪不得洛鼎要将她推进这里，想来他早已猜出来自己的妈妈是杳洛殊了。
“临洛山庄与我娘又是什么关系？”
“临洛山庄为圣女一手创建，圣女于山庄而言，就是存在的理由。”
一道相对于洛鼎有些陌生的男声响起，杳无音微怔，侧眸看去——
是那位地级炼药师。
她蜷了蜷手指，刚刚还在思索的问题被抛在了脑后，杳无音没忍住开口问道:“谢凛忱，如今在哪儿？”
听到这话，伏乌眼底极快地闪过几丝光，他道:“谢道友醒来后便回了青云宗，如今怕是已经到了中心大陆。”
“中心大陆……？”
思忖两秒，杳无音便想起了缘由，同是眼皮子一跳，“玄天秘境？！”
她猛地侧头看向灵书几人。
“小主人莫慌，”洛鼎不紧不慢，脸上的表情带点微妙的骄矜与倨傲，“临洛山庄如今手中正有一个玄天秘境的名额，是特意留给小主人您的。”
杳无音捏了捏眉心，不去问为何临洛山庄会有名额这种问题，而是问了最关心的，“玄天秘境开启多久了？”
洛鼎掐指算了算，“不过一日。”
听到这话，杳无音微惊，原来那个空间的时间流速和外界真的不一样，明明在空间中她已经修炼了将近一百年，但外界似乎只过了半月左右。
可……
“属下知道小主人如今有许多疑问，不如先移至正厅，待属下依次解释给您。”
闻言，杳无音看向满脸含笑的洛鼎，不得不说，洛鼎的这番话正是目前她想听到的，只不过——
“洛前辈，您叫我无音便好，也无需自称“属下”，无音——担待不起。”
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洛鼎颔首，他半佝着腰，笑眯眯朝着杳无音说道:“随我来。”
语罢，他又看向灵书他们的方向。“各位修罗灵大人，也一同来吧。”
灵书与春不语对视一眼，均点了点头，而从头到尾冷着脸·但还是彻底被忽略·三头身·没长大版闻也昭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杳无音身后。
实有二号黏人狐之之的风范。
*****
约莫半柱香后。
“临洛山庄的由来便是如此，若是没有圣女，当年的我们也早已不复存在。”
洛鼎啜了口茶，笑意盈盈地看着杳无音，眸中似乎藏着若有若无的怀念。
也许杳无音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她如今的样貌和初入临洛山庄时差别很大，按洛鼎的话来说，便是越来越像杳洛殊了。
一千多年前的圣女，风华绝代，面容倾国倾城，无论是上界还是下界，为之疯狂的人不计其数。
而能被这样的女子看上的男子，样貌自然也不会太差，修真界的人可能从未见过无绥的脸，但是这些修罗灵看过啊！
好不夸张的说，修罗王的那张脸，同样是杀人利器。
而杳无音作为这两位结合生下来的孩子，那张脸自然也极受宠爱，少时还未张开时便有了美人的轮廓，如今接受了杳洛殊的“传承”后，一张脸也是彻底长开。
腮边的婴儿肥彻底褪去，残余的几分可爱也变成了摄人心魄的美，一双猫瞳眼尾轻轻上挑，不笑也似笑，明媚十足。
生得与杳洛殊八分像，母女两气质却又完全不相同，若说杳洛殊是清冷而威严，那么杳无音便是明媚又张扬，美丽中都带着一股凌厉。
“洛前辈，”一双柳眉轻轻蹙起，杳无音盯着他，“你可知道当初是哪些人要带走我娘？”
是上界的一些家族或宗门，还是说……是上界所有人？
“……”
洛鼎陡然陷入了沉默，似乎顾忌着什么，杳无音哑着嗓子，伸出手拉住了他，“洛前辈，你知道我娘的下落对不对？她还没死对不对？”
伏乌眼皮子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
他迅速侧头，死死盯着洛鼎，余光中伏乌觑见洛鼎似乎抿了抿唇，他听见他说:“是的，圣女没有死。”
瞳孔微弱，这下不仅是伏乌，就连杳无音都站了起来，身后还跟着灵书，春不语以及闻也昭。
“庄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洛前辈，此话可当真？！”
杳无音与伏乌的话一同响起，洛鼎先是看向杳无音点了点头，而后才不咸不淡地睨了伏乌一眼。
左手翻转，掌心出现了一面古朴的镜子，镜身斑驳残败，唯独镜片明亮至极。
“嘎——”
“嘎——”
所有的门被紧紧闭上，洛鼎垂着眸，他抬起右手，食指抵在唇边，一颗细小的血珠滴到了镜面上。
一阵巨大的光芒冲天而起！杳无音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直至一个巨大的黑金酒壶挡在了她的身前。
杳无音抬头。
洛鼎唇瓣飞速翻动，神异奥妙的咒语再一次响起，他最后一声厉喝道:“以吾之性命，现！”
光芒逐渐消失，镜面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只是转瞬而逝，不过两秒便消失了，快得像是幻觉。
“娘！”
但杳无音知道那不是幻觉，她瞪大了眸，上前一步，想要把镜子拿到手里。
却只碰到了一手黏腻的血。
“娘……洛前辈？”她喃喃出声，似乎发怔般将指尖收回，视线内，是一片触目的红色。
“庄主！”
伏乌猛地上前，从背后扶住了洛鼎，指尖在其后背上下自动，最后又朝洛鼎唇中塞了一颗丹药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庄主，您究竟想干什么？！”伏乌承认自己生气了，而且还十分大胆地朝着洛鼎吼。
洛鼎觑他一眼，冷冷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老夫无事。”
“洛前辈……您这是？”
“此为命镜，上界法器，当年圣女将其交付于我，便是把命交付给了老夫。”
“人陨，镜碎，同样——镜碎，人陨，”
闻言，杳无音瞳孔一颤，她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圣女虽被抓回上界，但性命无虞，小主人，快些强大起来吧。”
似是感慨又似是叮嘱的话在耳侧响起，杳无音一震，手指缓缓收紧。
而身后，春不语同样攥紧了手，眸色深沉。
“至于玄天秘境，小主人放心，秘境开启时间维持三天，余下的两日，足够赶上了。”
杳无音抿了抿唇，她颔首:“多谢洛前辈，不过——”话锋一转，她道:“在出发前，我还有一些事需交代。”
*****
中域，白府。
“派出去的人有结果了吗？”
“禀告少爷，我们共派出二十余人，在全大陆范围内搜寻杳小姐的下落，无一、结果。”
“一群废物！”
白萧笙怒目，手背泛出青筋，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下方的人，沉着声:“不止青云大陆，其余三大陆也给我去找！”
“是！”
待手下人全部退去，白萧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颇觉晦气地呸了一声。
“真是见鬼了，这么大一个人还能消失了……”
他捏了捏眉心，心底满是荒唐。
作为白家的少爷，尽管再不受重视，白萧笙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例如公孙家的覆灭与一名青云宗弟子有关，再例如这名青云宗弟子名为杳无音。
真是一波三折啊。
在心底暗自摇了摇头，白萧笙如今知道了，这钱与名声真不是好赚的。
杳小姐啊杳小姐，你可真是把我驾到了一个不属于我的高度啊。
手中的那些极品丹药甫一面世，就遭到了哄抢，白萧笙留了几颗当作人情世故，剩下的，全部送进了拍卖场。
几十颗极品丹药所蕴含的价值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白萧笙的世界观。
“白公子。”
“谁？”
空气中瞬间多了十几道气息波动，白萧笙拧着眉，满脸谨慎。
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自从白萧笙手中握有极品丹药的消息放出去后，像这样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
“白公子，许久未见，怎的就这样招待我。”
含笑的女子嗓音柔柔响起，白萧笙动作顿了一顿，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白萧笙，你不认识我了？”
眼瞅着白萧笙似乎真的没认出来自己，杳无音直接显了身形，难掩诧异，“我是杳无音啊。”
周身气息若隐若现。
“杳、杳杳、杳小姐？！”
听到来者自称杳无音，白萧笙不淡定了，他哆嗦着手，颤巍巍地指向杳无音，强装镇定道:“你当真是，杳小姐？”
怎么看都不像啊？！先不说长相容貌完全不一样，就这修为，也不对劲啊！
杳无音不是一个筑基吗？何时气息这么强了？！
这人定是来哄骗他的。
心下迅速有了决断，白萧笙向后看了眼，眸色微闪，下一刻，十几个持着剑的身影浮现。
“竟敢骗本少爷，你这女子，好歹毒的计谋！来人，拿下她！”
杳无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