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
当初大长老年少时还是杳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他也是在一次大比中,爱上了本家的一个外姓女修,那女修实力不差,因此当时的杳家家主倒也没有太为难两人,为他们许了婚约。
本以为是一段佳话,没曾想被二长老横插一脚,年少的二长老实力不低,但性情浪荡,风流成性,同样看上了这个女修后,知道两人婚约已成定局,他竟乘着大长老闭关,设计玷污了那个女修。
木已成舟,那女修无颜面对大长老,只能含着恨与泪嫁给了二长老,终日沉默怨恨之下,最后郁郁而终。
吃完了这完整的瓜,杳无音却没有了一开始的兴奋,反而轻叹了一声。
为那无辜的女修。
“杳奉,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们都说灵儿变心了,可是灵儿……我的灵儿……”
大长老神情恍惚,字字泣血,“……我们说好了以后一起离开杳家,前去历练,但是都被你毁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我的灵儿又回来了。”他抬起头,痴迷地看向杳倩,手臂微抬,像是要触摸她的脸。
杳倩吓得连连后退,惊慌摇头,“我、我不是……”
二长老没有丝毫被拆穿当年之事的羞恼,脸色反而愈听愈黑,他气急败坏地朝着杳鸿文喊:“杳鸿文,你还不把他压入执法堂?!”
杳鸿文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杳弘扬作为大长老,其罪有二,一为私自盗窃本家灵药,二则妄图劫走罪犯,按家规所言,当废其丹田,罚奴籍。”
“杳弘扬,你可认罪。”
不知何时,小小的柴房外多了一群神情肃穆的修士,而为首的,是三长老。
大长老咧嘴似乎是想笑,但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半张脸隐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都到这个地步了,老夫认不认还有什么干系吗?”
“不过现在,老夫还要再做一件事——”
“你想干什么?!”
二长老率先感觉到危险,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长老蕴含着灵力的一掌以泰山之势拍在了杳倩的天灵盖上。
杳倩睁着眼,眸中的惊恐和不可置信还没有散去,下一秒——
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
杳倩死了。
被她嘴中的“对她好”的大长老亲手杀了。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一瞬,包括杳无音。她看着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杳倩,觉得眼前事态发展的太快了。
这瞬息万变的局势她跟不上。
大长老不是对杳倩这张脸很关心吗??甚至还冒险来她,怎么突然就把她杀了??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疑惑,大长老抬眼,“既然她也跑不了了,那就……”
苍老的脸蓦地从阴影中出来,杳无音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双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疯狂,她听到大长老的后半句话。
“……当做老夫给你这丫头的赔礼吧。”
聚灵丹既然是他给的,那也算他间接害了杳无音,如此,大长老杀了杳倩给她赔礼一行为好像也说得通……个屁啊!
杳无音看着他,只觉得周围果然都是一群神经病。
而此刻,二长老像是终于从杳倩的死回过神了,双目瞬间赤红,他怒吼着:“杳弘扬,我要杀了你!”
杳瀚海被甩在一旁,恰好和杳倩的眼睛对视上,浑身一抖,止不住的畏瑟。
场面一瞬间混乱万分。
杳鸿文使了个眼神,三长老接受到,上前一步把二长老拦了下来,然后凝声吩咐后面的人:“先把人压下去,至于大小姐的尸体……”
“残害手足者不得入祠堂。”杳鸿文淡淡提醒。
“扔至后山。”三长老补充。
“不行!杳鸿文,你不能这么做!”
“有何不可。”杳鸿文咧了咧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二长老,“二长老难道也要违反家规吗?”
眼尾一扫,厉声道:“还不快点!”
“是。”
执法队迅速开始动作。
二长老瘫软在地,好似一瞬间被抽干了精神气,他看着即使死了也毫无尊严被拖下去的杳倩,只觉得一阵悲怆。
那是他最骄傲的孙女啊。
杳瀚海抖着唇,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袍,“父、父亲。”
“小倩是你的女儿,你就什么也不做吗?”二长老面无表情,眼眸深沉。
杳瀚海怔了怔,随即眼里突然多了两泡泪,哭嚎道:“我、我也心疼小倩啊,那是我的亲女儿,可是我…我也救不了——”
“够了。”二长老冷冷打断他的话,无力地闭了闭眸,再次睁开眼时却和垂着头的大长老眼神对上。
大长老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唇瓣动了动。
——“报应。”
没错,这都是报应。
二长老掀了掀唇,终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们也走吧。”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杳鸿文默了半晌后开口,杳无音从失神中反应过来,跟着杳鸿文往回走。
两人没有使用灵力,而是慢吞吞地走在这杳府中,今夜的月亮好似躲了起来,只有几点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细碎地照在地上。
一片寂静中,只有两道的脚步声便格外明显,杳无音看着走在前方的背影,抿了抿唇,问道:“爹是在想大长老的事吗?”
宽厚的身影一顿。
杳鸿文缓缓回头,然后便对上了杳无音关切的眼神。
“爹?”
微弱的几分花香飘了过来,杳鸿文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他坐在石椅上,沉默良久后,才开口说话。
“爹儿时是大长老养大的。”
杳鸿文亲爹亲娘在一次出门历练后就再也没回来,后来的他便一直跟着大长老,直到成为杳家家主后。
杳无音微怔。
“但是我从未注意过……大长老的心结。”
在刚刚大长老的控诉中,杳鸿文不止一次的想,若是自己早点发现,是不是就能让大长老放下一点。
杳无音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轻叹一声,“大长老可能,早就失去理智了。”
也许在那女修嫁人那天,也许在知道真相的那天,又也许是刚刚。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