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闹脾气,我只是想留在他身边罢了。”我上前一步同玄朗上君祈求道:“叔父,这辈子的所有路,皆是我自己选的,此生所有事,我从未后悔过。阿阙他对我,最是重要,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让自己后悔终生。叔父,你就成全如仙一次,可好?”
“这……”延筱上君也是为难了,看了眼面色沉重的玄朗上君,负手徐徐道:“玄朗,为兄倒是觉得,若有如仙帮衬君上,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想想,如仙的真身本就是魔界圣物长生铃,昔日天帝大人将长生铃赐予魔君,言长生铃可解魔界大难,保魔界太平盛世。长生铃体内里力量有多强势,你我都是见过的,能与九灵幡一决高下的,大抵,也就只有长生铃了。”
“本君自知长生铃之力非同寻常,可与九灵幡勉强敌手,但君上先前多次嘱咐本君,要保如仙安好,君上他,怕是不会同意此事,他不会再让如仙,去犯第二次险。”
谛听在一旁听的干着急,上前来叹道:“你们啊,就是婆婆妈妈的,处事太过优柔寡断,小仙子既然想留下,你们该是开心才对,现在这个时候,若小仙子与你们魔君联手,在这事上,便是有七成胜算了。你们魔君啊,这是对小仙子爱之深切,所以才会不顾自己之危,魔界之危,要强行将小仙子送走。他这是想保护自己的挚爱之人,便将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而你们可不一样,你们是魔界的上君,忠心于魔君,本不该感情用事才对。若你强行赶走了小仙子,她是可如你们所愿,置身于事外了,但你们的魔君……”
玄朗上君动摇犹豫:“这……”
延筱上君咳了声,抬起广袖,大手在我肩上拍了拍,道:“难得仙儿如此有心,谛听上君说的对,如今有你在,便是多些胜算。这两日,就在你叔父这府上住下吧,爹同意了。”
我心下一喜,激动道:“真的么,多谢爹成全。”
玄朗上君意味深长看了我一阵,终也只是无奈叹息了声,不再阻止,“罢了,我啊,是说不过兄长你了,留如仙在府中,也是可以,只不过后日的婚宴,我们便要重新规划布置了。”
“这且容易,你乃是婚宴的主婚人,整个大婚都是你主持,到时候,若是要让如仙扮做侍女混进去,也是很方便的。”
“做起来是容易,只是如仙,有一件事,你须得答应本君。”玄朗上君转过身,语气凝重的与我道。
我点头回应道:“叔父请说。”
玄朗上君道:“那就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许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啊,若是暴露了,那便是让阿阙功亏一篑了。
“好,我记住了。”
玄朗上君这才放心,昂头朝我身后的谛听揖手道:“谛听上君远道而来,不如先去正厅奉茶,我们再与如仙一同商量商量,后日之事如何安排。”
谛听兴致勃勃的答应道:“好啊,正好本上君对你们的策略很是感兴趣,到时候加上本上君,本上君虽不是战神,但好歹,本上君也带过兵,打过仗,对三界兵法少有研究,给你们打打下手,也是绰绰有余的。”
听他这样说,难道是想……与我一道进魔宫,淌这趟浑水?
“谛听哥哥,你也要去?”
谛听哥哥潇洒道:“这是自然,本上君许久没有看过什么大热闹了,若是打起来了,本上君也可帮忙杀敌,哎,说起来留在冥界千万年,我这把老骨头啊,都快散架了。”
“谛听上君乃是冥界上君,我等怎能,请上君帮忙。”玄朗上君对谛听的态度,可谓恭敬礼貌的很。
谛听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抬起手臂毫不在意的搭在我肩上,“非也非也,咱们冥界与魔界,说起来也算是世交了,我师父她老人家当年与你们魔族先魔君是旧交,昔日一同领兵打仗,还一起钓过鱼,如今我们那阎君又与魔君是茶友,这两族之间,互相来往帮衬帮衬也是应当的,应当的!况且,咱们冥界的花判官都勇于上前杀敌了,本上君堂堂冥界圣德殿上君,更不能畏首畏尾了。”
“嗯,多谢谛听上君仗义相助。”玄朗上君再次对谛听拱手感激。
我稍稍昂头,附在谛听的耳边心虚问道:“咱们来时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不加干涉,只在身边保护我么?”
谛听也凑首过来,低着声与我嘀咕道:“没错啊,我是要在你身边保护你嘛!你方才央了我一路,我也没办法不答应你来犯险,你要去魔宫,我当然不放心你一个人过去了。万一,那刀剑不长眼,伤了你哪里,被你那些护内的爷爷知道,不得结伴来讨伐本上君?阎君英明,早些我收到书信时,他便已经将这魔界的形势给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这次我来,能接回你自是最好,接不回你,就同你一起留在魔界,你想做什么事,哥都陪着你。如何,有没有感觉哥是个善良又仗义的男人?”
我抖了抖唇角干笑两声,“哈哈,是,谛听哥哥你最善良最仗义了。”扭头避开他,我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若是什么时候能改掉咬人的毛病,那便更加善良仗义了。”
谛听顿时黑了脸:“……”
玄朗上君择了府中两处清净的院落给我与谛听暂时居住,用过晚膳后,轩越师兄也从魔宫中溜了出来,本是来给玄朗上君送信的,顺便再与玄朗上君和延筱上君商议商议后日婚宴之事。倏然在府中见到了我与谛听,先时只是愣了愣,后又像早有预料般释怀,抓住我只问了我身上伤势如何,有没有用晚膳,住的习不习惯云云。
师兄不愧是师兄,他我师兄妹数万年,怕是有些事无需我解释,他也能猜出个因果缘由了。
“如今宫中的一切都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到时候那些人被下了药,便是彻底没有缚鸡之力了。三个时辰,应该是可解决一切。至于夜灵族的那群人,就交给爹和叔父处置了。”
延筱上君道:“这个简单,老混蛋素来嚣张,为父早就已经看他不爽了,这次栽到为父手中,为父定要教他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礼貌!”
玄朗上君静坐在烛光下,抿了口茶不发表言语。
轩越师兄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摊在桌子上,挑灯与我们商议道:“大婚之日,花轿会从朱雀殿抬往临渊大殿,届时各上君会进入临渊殿赴宴,午时便可拜天地,喜宴开始的前三刻钟,叔父便要进宫安排礼仪之事,主婚人进宫,可携带一百名侍女与一百名侍卫做设礼之用,到时候师妹与谛听上君便混进队伍中,悄悄进殿侍奉。彼时殿中上了酒水菜品,只有这些东西入腹,那药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封印住众人体中真气修为,若有人敢强行运功,便会睡上三个时辰。君上有命,夜灵族为恶多时,此次大婚用意不良,交由父亲与叔父二人亲自处置,至于君上他,则需一心一意对付丹朱公主,毁掉九灵幡便好。”
“九灵幡那东西,可是上古时期都鼎鼎有名的东西,毁了九灵幡,怕是不易啊。”谛听摇着扇子感慨,玄朗上君放下茶盏,揽袖道:“上君所言正是,九灵幡若毁,君上这半身修为……”
延筱上君斟酌道:“若是能收回,为我们所用,倒不失是个好法子。”
“神物认主,怎是轻易便能收回的呢。九灵幡在赤影族多年,赤影族一直不愿将九灵幡交出,现在若是想从丹朱公主手里夺回它,也是件难事。”玄朗上君抬眸看我,视线定格在我身上,静默良久才道:“如仙,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是长生铃转世,那必然,也有对付九灵幡的法子了,本君曾听过魔界有传闻,说长生铃若是论实力,该是排在魔界神器之首,初时天帝大人将你送给魔君时,曾借用你之力量平了魔域之劫,三万年前,亦是你用自己的力量吞噬了整个魔界的瘴气,这些,都是九灵幡做不了的。若非是你彼时灵力全失,一心求死,你也不会被赤煞之火焚尽。但,你此时还能转世再生,可见,你定比那九灵幡的力量更深。叔父在想,现在的你,若是真与九灵幡力量相抗衡,是否更胜他一筹?”
我不确定的咬住唇角,“我没试过,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能力究竟有多少,上辈子的事情,我已经忘干净了……也许我现在只是个废物,如要单打独斗,也许唤出自己的真身,会有些作用。”
“无妨,你的元神已开始苏醒,那些力量也该是在你体中游弋,只是没有得以释放罢了。”玄朗上君轻言安抚了我几句,后又与延筱上君相视一眼,两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下一瞬皆是旋身往后退了一步,齐齐凝起掌心灵力,朝我打了过来。
我避之不及,唯有愣在原地,两道灵力融入我身躯,一时间忽觉全身筋骨都在痛,像是有什么力量在强扯着我的魂魄,我双手扶在桌子上不敢动弹,努力压下体中的不适,稳住身躯。两道强大的灵力扑面而来,飓风掀起我的长发紫衣,吹得我睁不开眼睛。
元神内自行结出了一只铃铛,魂魄现形,化作一盏火红茶花,似有铃声在耳边回荡,接着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竟一举打断了两位上君的灵力。金光直逼两位上君而去,轩越师兄紧张的站起身,凝声唤道:“父亲,叔父!”
亏得谛听及时出手将两位上君逼退了两步,这才躲过了金光的攻袭。
两位上君各自稳住了身子,面前的风与光皆是消失不见,我赶忙站起身,担忧询问着两位上君:“爹,叔父,你们没事吧!”
延筱上君捂住胸口咳了两声,缓了口气笑道:“无碍无碍,你这丫头,想不到体中的灵力当真如此霸道,轻而易举便将我们两人的力量给击退了,若非今日亲自领教,本君还不晓得,这长生铃是如此稀奇珍贵之物呢。”偏头又笑问玄朗上君:“怎样,你现在可是放心了?”
玄朗上君沉叹了口气,道:“看来,这真的是天意了。”
夜深红烛已燃大半,两位上君试探罢我的功力之后,便结伴离开了正厅,说是要一起出门赏个月。轩越师兄还留在我身边,举杯倒了三盏茶,分于我们三人。
“你不该回来,此次凶险,连君上都没有多少把握。”
“就是因为他没有把握,所以,我才该回来,我想陪着他,生也好,死也好,只要能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够了。”
轩越师兄关心问道:“那你自己呢,你可有想过,若你这次遭遇不测,君上他该怎么办?”
我笑道:“反过来想想,若是他遭遇不测,我也会伤心欲绝,我不想做那孤苦伶仃之人,如果真要有一个人去殉劫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不过,我更希望,我们两个都能活着,都能好好,相守一生。”
“看来真如师父所说,你是个重情的女子,天下事你皆能做到旁观者清,唯独这一件不能。”师兄抿了一口茶,放下杯盏又道:“师父要我将一件东西交给你,让我转告你,在此次大劫后,再将此物内藏的字条打开,到时候你若有心,便前往泰山府寻师父,师父等着你。”
翻手幻化出一只锦囊,他递给了我,我伸手接下,无奈笑笑道:“师父什么时候,也学那人间术士,弄什么锦囊妙计了?”
轩越师兄意味深长的与我道:“这可不是什么锦囊妙计,这是,救命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