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的给我再提一提被褥,帮我掖的紧实,萦绕暖意的指尖轻抚过我的眉梢眼角,男人跌宕起伏的胸口压下来,热息扑面,引得人脸颊发烫。软软的唇印在了我的唇畔,温情缱绻令人沉浸,不得自拔。
也是这一吻,我彻底从睡梦中抽出了神思,蓦然睁开眼,搂住他的身子往床内侧一翻,身子与他方位对调,换我压在了他胸膛上。
没去看他的神情如何,我闭上眼睛,拿住了他的手,主动将唇贴在他的唇上,温柔辗转,相融以沫。怯怯的伸出自己的舌,小心翼翼的往他唇边探。他感应到了我的舌在不安分,搂在我的腰上胳膊力度更紧些,放开一切关卡阻挠,容我尽情回应着他的吻……
被褥被他单手一提,兜头盖在了我二人的身上,我在他怀中上下其手,引得他一次又一次的锁眉。两唇相贴索取了大半晌,我才大发慈悲的放开了他,乏累感布满了全身,我软软的将头撂在他胸膛上。他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便能引得我心头慌乱,恍惚中唯恐他会弃我而去,两只手臂牢牢困住他,不许他逃走。
“不许走,不要走。”
他将被子往我身上遮紧些,哑着嗓音含笑问我:“为什么不许走?”
我闭着眼睛喃喃道:“我想和你睡在一起,你的身体,好暖。”
他温存的抚了抚我脑袋:“就这么想和我同床共枕么?”
我不反驳,“嗯。”
他笑,“小丫头……”
“云川,我喜欢你。”把他搂紧些,免得他逃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嗯?”
我将头枕在他的心跳上,“这个……”脑袋发昏,嗓门有些疼,往他身上再蹭一蹭,“看你表现啊……”
男人的笑声萦绕在耳边,似清泉流过青石小道,润物无声……
折腾了一整夜,许是因着有人陪伴的原因,我这一夜睡的十分踏实安心。都说酒能壮人胆,看来着实是这个道理,若是换做往常,我即便有拉云川一起睡觉的心,也会碍于脸面乖乖将这个念头给压下心底。但昨夜……我那时候虽然是醉的厉害,可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是单纯的撒酒疯胡言乱语,想要他陪我,是真的……
醒来的这会子我脸红的厉害,云川眼下还未苏醒,我趴在他的怀中不敢乱动,唯恐将他给吵醒了,等他醒来瞧见这一幕会笑话我……毕竟说自己对他没意思的是我,硬拉着他陪睡的,也是我……
蹑手蹑脚的把他胳膊先从我身上拿下去,再悄悄掀开被子,从他怀中迈下床去。双脚落地,衣摆拢在了地面上,我回首再给他盖好云被,自己则准备偷溜出去,走了一半发现自己鞋子没穿,我又折了回去提鞋子。
转身再准备走,我猫着腰刻意将脚步放的极轻。
“小九。”
倏听这一声唤,吓得我三魂七魄跑了一半,手上一抖鞋子也掉了,陡然转身,正巧撞在了某人的坚硬胸膛上。
“嗷。”我捂着脑门子惨叫,那人向前一步捞住了我的腰,扶稳了我的身子。
“疼了?鞋子都不穿便下了床,等会儿出门,让人瞧见了又该如何编排你了。光着脚走路,不冷么?”屈指在我额前轻轻一敲,他温柔训斥道:“小笨蛋,坐过来我帮你穿鞋子。”
“唔。”
我坐回了床上,他蹲下身子给我穿鞋袜,认真的模样让人看了便挪不开眼睛。
“呀,我怎么忘记了,昨日你的药!”我如梦初醒。
他弯起唇角:“已经喝过了。”
“啊?”
他拂袖站起身,朝我伸过一只手扶我起来:“你二哥昨日算到你回来的晚,已经替你帮我熬好了,亲眼看着我把药喝的一滴不剩才肯离开的。”
“如此啊,果然是二哥对我最好。”匆忙的整理了衣裙,我急道:“快到卯时了,走,我们快去用早膳,一会儿还要赶去判官殿,可不能再耽搁饭点了。”
“小九。”他攥住了我的胳膊,明眸中携着浅浅笑意:“今日休沐。”
“……”
对了,今日冥界是休沐日,百官可以暂时放一日假,我这个判官当然也在放假的范围中。既然是休沐,那就不用着急忙别的了。
“那你过来,我带你去正厅喝茶。”
拉住他的手便将他往前厅带。前厅的牛头马面今日正好也无事,彼时正和子邺神君钻研下棋之道,棋局下了一半时被我打断,我拉着云川在正位坐下,又挥袖命人端茶上来,亲自给云川倒了一杯,“你尝尝。”
云川颔首,抬起茶盏抿了一口,眉心倏然拧成一团,良久才重新舒展开,唇角勾起一条赏心悦目的弧度,“很好喝。”
我潇洒将茶壶往他面前一放:“那你这几日便就着此茶喝吧,一定要好生喝着,不许浪费了。”
大手搭在我手背上,他目光真挚道:“小九用命换来的东西,我一定会听话好好服用,不让小九担心。”
他,原来知道白灵芝的事情啊……也对,他日前看我满身伤痕毫不惊讶时我便该猜到了。
“这便好。若是觉得茶苦无味,就吃些糖果,呐。”递给他一小包糖果,他眉眼带笑的接下,温柔应了个好。
牛头马面两位大哥自从搬进了我的判官府后就幻化成了普通男子的模样,因嫌弃我幻化的那张脸不大像文雅书生,就特意寻了沉钰上君换了两张俊俏的。而这一换,也充分的证明了一句话:人靠皮囊马靠鞍!
牛头大哥顶着一张邪魅容颜斜倚在漆黑木椅上,眼尾上挑,剑眉飞入鬓,半是调侃的问道:“哎呦,果然是有了夫君就不要大哥了,什么好东西,也不拿来给大哥二哥分享分享。”
我顿时哑了嗓子,咳了声:“大哥,你别胡说,我哪里不要你们了,这不是最近殿中事物忙没顾得上两位兄长么……况且云川喝的乃是药材,很苦很难喝的。当然大哥你们的茶我也准备好了。”抬手击掌,两名身着墨衣的侍女端茶送了上来,拢共三盏,分别罗列在大哥二哥与子邺阴官面前,“此茶乃是阎君陛下新赏的高山流水,放眼整个冥界也只有冥殿与判官府有,入口甘甜,味道极好,是世间难得的佳品。今年人间的城隍拢共送来两箩筐,咱们判官府便有一箩筐,你们若喜欢就尽管喝。”转头与云川嘱咐道:“你现在在用白灵芝,便不要同他们一起喝了,我问过司药,她说药性虽不相冲,但此茶性热,你服用的白灵芝性寒,还是少用为好。”
子邺阴官立在牛头马面两人的茶桌前,甚是激动的支吾道:“连下官,也有茶喝么?可下官只是一个区区看门阴官,怎配和两位阴帅与云大人一同吃茶……”
我不拘小节的旋身在云川旁侧坐下,边给云川添满茶边道:“什么配不配的,进了我判官府就应该一视同仁,让你喝你便喝,左右此后,咱们都是一家人。”说到一家人,我忽想起了昨日的事情,扭头同马面道谢:“多谢二哥昨日帮小弟煎药,若不是二哥,小弟可就要酿成大祸了。”
“大祸?”云川凤眸上挑,唇角噙笑。我握拳砸在掌心:“当然是大祸,你的事便是大事。”
云川挑唇,清澈的眸底似迎风绽放了盏盏桃花,灼灼烈烈,两处温情。
马面散逸的挥了挥袖子,“无事无事,都是一家人。你这小丫头平日里便是丢三落四的,索性二哥无事,还能替你收拾几百年烂摊子。”探身去看棋盘上的棋局,斟酌了良久,昂头问云川:“云大人可曾听过双龙阵,这阵法,该如何破?”
我也好奇的看向云川,只听他淡淡答了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意思虽是模棱两可,但瞧马面那表情,显然是经此一提点,有了醍醐灌顶之醒悟。
那三人凑作一小团继续探讨破阵之法,我正准备唤人过来将正厅内的两瓶菊花给换成新鲜的菩提花来着,一挥手,进来的却不是丫鬟小厮,而是名看守在府门前的阴差侍卫。
“启禀大人,云大人,府外有来客求见。”
“来客?”不说名讳,我怎知是哪个来客。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来者并非谛听与沉钰。他二人平素进府都是不通禀直接闯的。
那阴差从袖中抽出一册拜帖递上来,“来人说,只要大人看见这份拜帖,便晓得他是谁了。”
“这么神秘?”我讶然伸手去接,展开拜帖,甚长的一截宣纸上只寥寥写了一竖字迹,上书:锁魂殿常向晚,携女拜之。
常向晚!我陡然一惊,合上拜帖凝声道:“快去将贵客请进来!”
“是!”
见我反应大,云川也走了过来,“来客?是什么重要的人么?”
我展开册子给他看了一眼,他见后亦是沉嗯了声,与我道:“想必是有事寻你,先去看看吧”
“好。”
府中的小景皆是昔日沉钰上君殿中的女少君所造,前些时日子邺阴官觉得府中花草与树木的比例失调,就带人去人间扛了几树杏花种上,以仙术渡之,才有了当下满园花开似锦的盛状。
花深处一青衣少女正于花下旋身起舞,风扬起她一身罗纱蹁跹,少女穿着绣花鞋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昂头看杏花飘曳的模样格外天真烂漫。她这个年岁,在人间,大约可算得上是刚刚及笄,正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
“是我对不起青音,对不起瑶瑶。我欠下她们母女的实在太多了,这一辈子,怕是都还不完了。”
我与云川二人立在上君身畔,与上君一道看那花下少女,轻轻一叹,我唏嘘道:“上君当初与他做交易,便是为了瑶瑶么?她复生了,是真正的活了过来,上君此生,怕是再没什么心愿了吧。”
常上君凄凉扬唇,挑眉沉沉道:“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所造成的。记得当年,她母亲也曾这般天真烂漫过,常喜欢在本君那锁魂殿的菩提树下看花看叶,这一看,便是几千年。”长叹一声,他眼角凝出了几丝伤情,“很久以前,本君还不晓得什么叫做日久生情,只知道,有她在本君身边的日子,本君很开心。本君与妖族婚约,乃是父母早早定下的,那时候,我父君欠下魔界公主一个人情,我母后便与魔界公主许下承诺,从此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也正是因为这个婚约,令本君彻底与她再无半点缘分。”
听起来,是个伤怀的故事,我安静的站在原地,等他继续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