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卢珍的问题,白云瑞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一些。应该有第一境初段的水准,偶尔能爆发出接近第二境的战力,但持续时间很短,应该是某种秘法或者神通,来源不明。
“还有,我其实本来以为他是武者,但没想到他真正走的是玄门正宗的锻体路子,似乎是龙虎山正一道的传承,但是不能确定。”
房书安也晃着大脑袋说道:
“依我看,这小子不老实得很,我觉得他昨晚一早就猜到我们在旁边看着。老叔你瞧,他见到我们的时候一点都不慌,顿了一下才装作吃惊的样子,很明显心里早有准备。
“他这种人,没准还藏着实力呢。”
白云瑞性情高傲,对这些细节注意的不多,听了房书安的话,冷笑一声道:
“那又怎样?最多也不过就是第二境,还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而且只要他修炼的是正统道法,即使有些小秘密,也有道门无量天尊压制,变异失控的可能性很小,没必要大惊小怪。”
说着,他的目光重新看向卢珍,“好了,先不说这个,四哥,你的状态怎么样,还能不能通灵?”
卢珍微微叹了口气:
“勉强可以,我还是坚持一下吧。这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等到明天恐怕就灵性消散,问不出什么了。”
说着,他闭上眼睛,使自己进入放松的状态下,让灵体入定,开始沟通冥冥之中虚无缥缈的灵界。
片刻,卢珍猛地张开眼皮,原本灵动清澈的双眸忽然间完全变黑,失去了瞳孔,失去了眼白,宛若浓重如墨的星空。
借助“通灵师”的特殊手段,他的灵体进入了未知的梦境,悬浮在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前后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奇异宇宙之中。
抓住这个机会,卢珍感应着周围,在无数飘忽不定的光晕之中,“看”到了无数奇异的生物。
它们有的像游鱼一般自由自在地飘来飘去,对外来者丝毫不感兴趣,有的则投来充满恶意的窥探目光,蠢蠢欲动。
甚至还有许多无数无法描述,不可名状的高层次灵体,即使以卢珍“通灵师”的实力,也不敢多看一眼。
很快,他便准确地找到了与秃头男人一模一样的阴灵。
那是一道透明的,虚幻的身影,似乎随时都要消逝一般,与其他灵界生命有明显的不同。
卢珍思绪流转,仔细控制着自己的灵体,渐渐向它靠近,轻而易举地沟通了对方,同时以“通灵师”秘法窃取了其内残留的印记。
轰地一声,他代入对方的视角,苏醒了许多记忆,看见了许多破碎的画面,记载着逝者的一生。
富家子婴,如珍似宝,却不幸被人贩拐卖,辗转流入“丐帮”,被人毁去容貌,挑断手筋脚筋,沦为博人同情的乞儿,每日餐风露宿,苟延残喘,不足弱冠之年便已重病缠身,奄奄一息。
卢珍心地善良,不忍多看,迅速往后拨动记忆,去观察后文。
在深暗潮湿的地底之下,一个长着马脸的男人走到瘫软如泥的逝者面前,轻轻俯身下去,递过来一个小巧的木偶吊坠说道:
“想活命的话,含在嘴里每日祈求庇佑,只要你真心诚意,敞开心扉,无面大仙便会回应诉求,给你一切想要的东西……”
自此,画面尽是些血腥暴戾的场景,而且不断破碎跳转,毫不连贯,直到最后一幕。
秃头男人在马脸男人的带领下,走到一个用红布盖住的神像之前,诚心礼拜,呢喃着“五心宁静”、“仙人庇佑”、“献祭生秽”等等不清楚的字眼。
等到祈祷完毕,马脸男人满意地说道:
“这几年你做的不错,已经得到无面大仙的认可,仙人今日将赐下位格,给予‘无眼’神通。
“只要你使用得当,勤加练习,便可轻松对付那些正统伪道的所谓‘第一境’修者。本座希望你对得起仙人的眷顾,更加诚心尽力。”
说着,他轻轻揭开了盖在神像上的红布,露出了神像的真实面目……
喀嚓!
卢珍看到的场景轰然间支离破碎,他的脑子仿佛被人用大锤猛击一下,充满了高速下坠的眩晕感,浑身脱力,险些晕厥过去。
脸上传来锥心的剧痛,似乎有人在用刀子一点点剜掉自己的眼球、鼻子、嘴唇和耳朵,他大喊一声,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双手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脑子里全是不可名状的恐怖画面。
过了好一会儿,卢珍才缓过神来,呆呆坐在地上,浑身再次被汗水湿透,只觉得本身的灵体异常虚弱,听到了虚无之中的各种呓语呢喃,甚至接近了疯狂的边缘。
“咝咝……”
他身子微微一颤,口中发出了嘶哑不似人类的恐怖摩擦声,漆黑如墨的眼眸忽然亮起了七色光彩,露出了如蛇一般竖起的双瞳。
与此同时,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臂处生出了一层层冰凉的鳞片,身体的温度在迅速消失。
见此情景,白云瑞剑眉倒竖,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出,按在卢珍后心,将雄浑霸道的先天纯阳真炁源源不断地输入进去。
有了这位武道第四境“先天”强者毫无保留的支持,卢珍体表的异状被迅速压制下来,他身上的鳞片消退,恢复成了白皙的皮肤,眼中的竖瞳也变为了原来的褐色眼珠。
“云瑞,我……我没事了,你不……不要浪费……真元……”
白云瑞见他恢复了神志,略微苍白的僵硬面孔终于放松下来,慢慢撤回掌力,将软倒在地的卢珍抱到了椅子上,用自己最柔和的声音问道:
“四哥,你怎么样?”
卢珍胸口缓缓起伏,半晌才长长吐了一口闷气,缓缓说道:
“好险,刚刚差点失控,亏得你不惜损耗修为助我稳住灵体,多谢救命之恩。”
白云瑞最不喜欢矫情,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傲然道:
“都是过命的弟兄,说这个干嘛?修为都是小事,勤快点练回来就行,只要你没事就好。”
白云瑞和卢珍的父亲分别是大五义中的锦毛鼠白玉堂和钻天鼠卢芳,同为陷空岛“五鼠”,是磕过头的结义兄弟,因此两人也称得上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
卢珍知道白云瑞的性格,也不再多说,将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
这时房书安顶着大脑袋跑了过来,犹自惊恐地问道:
“四叔,你到底看见了什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卢珍看了看他,强忍着心灵的巨大压力和全身的酸胀,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不可……直视……神。”
……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班房中,徐良看着桌案上并排摆着的三个微微睁开了眼睛的木偶,白眉微蹙,自言自语道:
“这三个木偶,怎么有些不一样了呢?
“他是怎么做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