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里,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周老夫人突然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墙壁。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然而她的脑袋撞到了软中带硬的物事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被人拎着反绑了起来。
林武皱着眉头一边揉胸膛,一边冷笑着。
“我堂堂从五品带刀侍卫,还能让你死在我面前,呸,那才是真晦气。”
……
周大少爷冲进了东跨院:“娘子,娘子,那只猴子不是我们芸儿,我们芸儿不见了……”
“相公,你在说什么?”少夫人傻了。
“不是我们芸儿,只是个庄子里的小丫头,太好了,芸儿没有受这种苦。”大少爷说。
夫人呆呆地问:“那我们芸儿呢,芸儿在哪里?”
厢房里,三平长吸一口气,抱守归一,气沉丹田:“好了,我徒弟说可以开始了。”
“给小小姐喂药吧,让她睡得香一点,不然会痛得受不了的。”
周老爷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道长,不用治了,这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屋子里,三平道长和两位大夫面面相觑。
“就算救了,请恕周某没法兑现原来的悬赏了,”周老爷继续说,“毕竟,我的悬赏指的是我周家的小孙女,而不是别的阿猫阿狗。”
“这……”两位大夫放下了手里的药包,一起看向三平道长。
“周老爷,那之前备下的药,老道我还能用么?”三平问道。
“这……道长,这些药价值千金,若不是我周家人,谁用得起?”周老爷已经开始对屋外的丫头说,“来呀,都收到库里……”
“周老爷此言差矣,”陈南山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知县大人昨日可是说了,周老爷乃积善之家,一片拳拳慈爱之心……”
周老爷的声音开始倨傲起来:“嗨,这位师爷,想必知县大人一定能理解,我这些药材可都是备着能救命用的,有些药可是用银钱都买不来的,委实不能用在陌生人身上。”
“哪怕是你周府老夫人造的孽?”陈南山的话带上了冷意。
周老爷的话也一样硬气了:“这位师爷,周某觉得,你还是先请示一下知县大人再说。”
“不用了,”陈南山懒懒地说,“本官还没见过从四品需要向六品官报备的。”
“来呀,将周家人都请到外院,别让他们打搅了道长的善举。”
“三平道长,大胆的开始吧。”
……
厢房的门打开,小丫头脸色苍白的端出来一盆血水,又打了一盆凉开水进去。
不多时,另一个小丫头出来,扔掉了一盆带血的毛巾,又端进去一盆干净的毛巾。
又不多时,其中一位年长的大夫打开门冲出来,在廊下哇哇吐了几口,连喝一大碗水后,又咬着牙进去了。
不多时,三平道长在门里喊:“把药包端进来。”
陈南山就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等着,大傻武蹲在他脚边,一手抓着只鸡腿,一手举着根黄瓜。
“好吃吗?”陈南山敲了敲折扇。
“嗯。”大武用鼻子回了他一个字。
“吃过烧鹅么?”陈南山随意问道。
“唔,”大武憨憨地摇摇头,同时流了会口水,“好吃吗?”
“勉强可以入口吧,”陈南山想了想,“饿的时候。”
“哦。”大武咬了口鸡腿。
“你吃过最好吃的食物是什么?”陈南山问道。
“稞稞。”
“那是什么吃食?”
“小老七只在每年过年做一回,好吃得连手指都能吞掉。”大武数了数手指头,“哎,还有这么久才过年啊。”
“怎么做的?说说看。”
“晒米,打粉,搓,再放豆腐、笋干包起来……”
听起来不太有食欲的样子。
“小老七,”大武迎向院门口,“我想吃稞稞。”
小七妹笑眯眯的进来了。
“前院都招了?”陈南山问。
“嗯,大人听过借命么?”小七妹眼睛发亮地问,“命也能借么?”
“又是借命?”陈南山皱了皱眉,冲墙角的护卫打了个响指。
“你现在立刻去禀告大人一声。”
“是。”护卫立刻蹿上院墙,直接翻墙走了。
“又?”小七妹凑过来,“大人果然见多识广,难道以前就有这样的案子?”
“是啊,你说巧不巧。”陈南山将折扇拿在手里,却只说了这一句,就再也没提了。
而且还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
小七妹笑得一脸天真:“大人,我只晓得借银钱赊酒,这命怎么借?难道我能活十八岁,还能借给别人两岁?这周老夫人不会是被骗了吧?”
陈南山撇撇嘴:“总有些人啊……”
却没接着说完,转了个话题问:“不知道三平道长还要多久?”
小七妹气哼哼的:“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陈南山拿扇子拍了她脑袋一下:“傻样,真是个孩子。”
他还想再拍的时候,被大武一把拉住了胳膊肘子:“不许打小老七。”
咔吱……
门又开了,这次换了个大夫出来,哇哇一顿吐,吐完之后面色苍白的靠在柱子上:“只怕不成了,黏得太牢了,弄不下来。”
陈南山站了起来:“那怎么办?”
“小老七,快滚进来。”三平的声音急促的响起。
小七妹“嗖”的快速蹿了进去。
“师父,我能做点什么?”
“记得水里的故人要怎么处理吧?”三平急道,“用相反的法子。”
“好勒。”
冲出来的大夫咬牙又冲了回去,廊下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就连院墙上、屋顶上的护卫都在侧耳仔细听。
被拦在东跨院外的少夫人六神无主的跪着:“求菩萨保佑两个孩子都能安然度过这次劫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