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七,随我去掘黄河口,淹了西夏都城……”
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就混杂在敌人的千军万马中,虽然低微,却绝不孤独。
有朱季川,有木砚,有林武……
小七妹连挥几刀,将身边的敌人斩于刀下,冲在伍团练几个人的前头,低声道:“跟紧我,冲过去……”
又一刀,将上前的敌人脖子砍歪……
热血溅了她一脸一身。
她甩了甩头,甩掉脸上的血滴:“跟我喊,大声点……”
“是。”几个人同声道。
小七妹气沉丹田,喊出了惊天一声:“朱合洛将军,任务完成了,快走啊……”
几个人大喊:“朱合洛将军,任务完成了,走啊……”
“陈小七誓死捍卫朱合洛将军……”
“陈小七誓死捍卫朱合洛将军……”
“出发,跟着朱将军,去淹了西夏皇族……”
“出发,跟着朱将军,去淹了西夏皇族……”
……
朱合洛活不长了!
城墙上,李昱白的脸色在沉稳中透着激动:“朱合洛快死了,梁乙逋绝对不敢再留他了。”
郭将军:“这个陈小七,是大人您的人?”
“不,她是她自已的人,”李昱白笑了,“但她是我大宋子民。”
“真他娘的是个人才,”郭将军赞道,“还有喊去掘黄河口的,也他娘的是个人才。”
不管是不是真去,梁乙逋必须得派人去黄河口围堵。
他若不派人去,万一是真的,他就是整个西夏的罪人。
但他若派人去了,万一是假的,敌军的兵力就被削弱了。
城外,日头已经西斜得厉害了。
西夏敌军的外围和大后方,此刻可以说是真正的人仰马翻。
堵得中间的大方阵进退不得。
城墙上,有守城的兵将心潮澎湃,自告奋勇:“郭将军,给我两千兵,我带队趁此刻出战。”
郭将军:“不准,守城。”
兵将不死心:“那带一千兵。”
“后退,守城。”郭将军严厉得很,“听令行事。”
兵将满脸不甘地退了下去。
等他退远了,郭将军自已忍不住上前两步,在墙郭里一拍巴掌:“李大人,若给我一万兵,趁此刻冲杀出去,西夏贼子必败无疑。”
“如此混乱不堪,若能给我五千兵,至少能斩杀西夏狗数万。”
他的表情活泼了起来,眼神也越说越亮了。
“若给我一队强骑兵,我敢去摘了梁乙逋的项上人头。”
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骂了句:“他大爷的,让我当敢死队也行,利利索索地冲杀一番……”
李昱白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示意他冷静:“将军稍安,城里兵力军备都不足,只能守,守住满城百姓和我大宋气节,多守一天就是大功一件。”
“梁乙逋的火器库被炸了,明日他再攻城,我们的胜算也多些。”郭将军遗憾得很,“可惜,城里的羽箭就快用光了……”
“只恨梁狗奸猾,竟搭上了吐蕃……”
李昱白道:“梁乙逋和吐蕃蓄谋已久,他的三女嫁去吐蕃多年了。”
之后他笃定地说:“只是不知梁乙逋会怎么对阿里骨解释朱合洛的死法?”
或许,梁乙逋会派朱合洛去追杀小老七,借小老七的手杀了朱合洛。
不管朱合洛怎么解释自已是被陷害的,小老七在两军阵前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一是借朱合洛的名头杀了仁多零丁,又将人头挂在朱合洛守城的城墙上;
二是趁此刻西夏人惊胆寒的时候,又陷害了朱合洛。
梁乙逋是小梁太后一派的,仁多零丁是西夏皇族一派的,两派已经斗了多年。
仁多零丁死得惨,小老七又在阵前喊这样的话,皇族一定会要个解释,逼得梁乙逋不得不用朱合洛的死,来堵住皇族的嘴,来平息军队里的争议。
朱合洛自以为能左右逢源,其实如秋后的蚂蚱——活不长了。
郭将军重重地点头,双眼紧紧地盯着城外的战况,神情又严肃起来。
他由衷地念道:“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玉皇大帝、郭家的列祖列宗……请保佑这些勇士……能活着回来。”
李昱白没说话,脸色凝重。
他从没奢望所有勇士都能全身而退,只愿能多活一个就多活一个。
敢死队最初的优势过了之后,梁已逋将会马上改变已方的布阵。
等西夏敌军的中间方阵缓过来,之后的时间,才是敢死队的地狱。
他们为数不多能活下来的人,将会再次面对敌人车轮般的绞杀。
林义山将军到哪里了?
他能不能带着救援部队及时赶到?
让这些勇士有能活下来的希望。
李昱白抬头看了看天,日头西斜,却没天黑。
这边的天黑得比京都晚很多。
若是能早一点天黑,小七她们也会多一线生机。
天啊,请快点黑吧。
……
可惜,天没有黑,林义山也没有来。
西夏军队的大纛旗下,三匹高头大马拉的战车上,有个人的脸很黑。
黑得直冒死气。
“梁国相,”朱合洛解释道,“这又是陈小七的挑拨离间之术,这贱人实在是太过狡诈。”
梁乙逋的脸色也黑,但没有他黑。
“朱大人,好好说话,”梁乙逋,“别让人以为我带了女子在车上。”
朱合洛难堪地闭上了嘴巴。
“连一个夜香妇都解决不了,”梁乙逋接着说,“朱大人如何让本相支持你,又如何证明你有东山再起之才。”
朱合洛咬紧了牙关。
“那座城和城里的人,本相要定了,”梁乙逋指了指广武城墙,“朱大人有何妙计?”
黄昏下,广武的城墙在金光中岿然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