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七,你去哪里?”陈南山在身后喊她。
“去捉放火的人,”小七妹喊回去,“大人保护好大人。”
湖面的火光刺眼,空气中满是松油燃烧的味道。
小七妹现在明白了,在月前写给族长的信里,为何周老夫人要大发善心将族里的老宅都修缮一遍,更明白为什么周老夫人一定要借发丧的由头回这里了。
她在黑夜中狂奔,甚至来不及思考怎么遮掩自已的速度。
有人和她一样在黑夜中奔跑。
“贱人,烧死你们,你们都该死……”
这是家庙里发疯的阿霜娘,大概也是周老夫人安排好的替罪羊。
新屋的一个屋角,有火光刚亮起,一个黑影举着火把正快速离开。
小七妹追了上去。
火光闪烁,黑影在墙壁上晃动,一张侧脸苍老而冷峻,正是周老夫人。
她头上一根朱钗也无,唯在鬓角别了朵小小的白花。
但手里分明有银光在闪动,她手里有把十分锋利的刀。
周老夫人叩响了新屋的门:“开门,快开门,着火了。”
看门人很快就出来了,见到她,很诧异地问:“老夫人,天这么晚,您怎么没让人跟着伺候?鄙去……”
周老夫人手里的刀快而准的扎进了他的心头,又很快地抽出来,带出一长条血滴,再狠狠一刀捅进去。
看门人保持着诧异的表情应声而倒。
趁周老夫人弯腰检查的瞬间,小七妹冲了出去,狠狠一脚踢在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的刀踢飞了出去。
紧接着一个扫堂腿,将她扫倒在地。
她欺身而上,将周老夫人压制在地上。
“小道长,老身出三千贯……”
小七妹不待她说完,左手捂住她的嘴,右手狠狠使力将她的左手中指直接掰断,将她的惨叫捂进喉咙里。
“听着,别废话,我问你答,答慢了下一根手指头不保。”
“梅姨是谁?”
她将捂嘴的手下移,掐在周老夫人的咽喉上。
痛到颤抖的周老夫人:“我不知……啊……”
小七妹已经手起手落,利索地折断了她第二根手指头。
“梅姨是谁?”
“我就是梅姨。”这下周老夫人喘息着说,“我就是梅姨。”
“元丰五年哭泣岭渡口,你拐走的小阿妹是谁?”
“我没有去过哭泣岭渡口。”
“九年前,是谁拐走了小阿妹?”
“我不知道……啊……”
小七妹又折断了她第三根手指头:“元丰五年哭泣岭渡口,你拐走的小阿妹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
小七妹的手捏住了她第四根手指头:“你真的是梅姨吗?”
“我是,”周老夫人忍着痛,“梅姨不是只有我一个。”
“梅姨,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代号叫梅姨。”
“九年前,哭泣岭渡口接任务的梅姨是谁?”
“是……是……李墟镇的分堂主。”
“叫什么名字?”
“叫田犇。”
“他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早在八年前就死了。”
“哭泣岭渡口,是谁让他拐走小阿妹的?”
“老身不知道。”
“那谁知道?”
“老身不知道谁知道,八年前,老身洗手不干了。要说有谁能知道,大概提刑司的头头会知道吧。”
“你怎么联系其他的梅姨?”
“白墙土地庙,土地公着红衫……小黑,咬他……”
有低吼声响起,好几条狗同时从不同方向冲过来,争先恐后地直扑向小七妹。
小七妹就地一滚,单手拖着周老夫人的发髻,将她挡在自已身前。
不料这正是个斜坡,两人一起往下滚,在“狗”的追逐下,双双掉进了梅花湖。
小七妹呛了一口水,很快就稳住了自已,她轻松的浮在水面上,四下都看不到周老夫人的身影。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凫进水里。
夜太黑,湖面倒映着远近的火光,反而让人更看不清楚,水面下一片乌黑。
小七妹快速围着自已落水的地点边游边找,还是没有找到。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凫到更深处去找。
这一次,她看到水底下有东西一闪。
一堆又一堆白骨映入眼帘,从白骨后,游出了一群群体态修长优美的白水鱼。
它们一点都不怕人,反而一哄而上,围在小七妹身前身后,一张张鱼嘴啃噬着她的身体,还有一些,竟大胆地朝她的脸上欺过来。
梅花山下,梅花湖边,偌大的周氏一族陷在一片火海里,有孩童的哭声响起,“阿爹阿娘”的喊声在湖面上被风吹散。
祠堂前有人影来回跑动,影影重重的看不真切。
小七妹像一条鱼般在梅花湖里游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周老夫人。
“小老七,小老七……”
这是陈南山的声音,小七妹听出了些微的着急。
这位亲民的从四品大人不是坏人,也并不高高在上。于是小七妹大声应了句:“哎……”
很快她就后悔不该应得这么干脆了。
在她报告了周老夫人不知去向后,同样湿淋淋的陈南山十分关切的给她找了衣服,还十分亲民的拉她一起去附近的空屋换。
“快,这湿衣服穿久了,就像肉身被屎糊住了一样难受。像我这样精壮的身板都受不了,别说你那小家雀一样的身板了。”
林武虽然没说话,但很直接的当着她的面脱起衣服来。
小七妹脚底抹油,溜了。
“不行,我有个问题要问,不得到答案我难受。”
她一溜烟跑到已经被保护起来的李昱白面前。
“大人,还有活口吗?”
李昱白皱着眉头,看着她叮叮哐哐的跑,边跑边掉落一地的水珠,简短地回她:“有。”
“哎,那就好,我去换衣服去。”她利索地转身去了另一个空屋。
身上的水珠甩了个圈,溅到了李昱白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