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对啊。”
小七妹在老六快冲出营房时又扯住他问:“不是说他都监大人和楚楚姑娘好么,那他怎么会是阉人?”
“咋地,阉人就啥都不能干了?阉人还有娶老婆的嘞,少见多怪,松手吧你……”老六急死了,抬脚对着他踹过来。
小七妹一个轻跳躲开了,又被队长一把扯住:“好了,别淘气,老六真要拉裤裆里了。”
小七妹这才松手:“队长,跟我说说楚楚姑娘呗。”
“咋啦,你一向不多话,今天怎么打听起别人的事来了?”队长有点诧异,“你小子不会是?”
小七妹低着头做出一副羞赧的样子来。
“小豆子,我跟你讲,咱们厢军和那些个卫军不一样,他们来几年贴一层金就走,回京还能升官,手里那是有多少花多少。咱几个老老实实当几年兵,赚几年饷钱,以后还是回家种地,兜里那点子钱收好了,别学坏样。”
他苦口婆心地劝:“哪怕是老六,也就两个月才敢去一回。”
“队长,我就是好奇,阉人真能娶老婆,那都监……”
小七妹想问的被队长打断了;“好了,你别看老六粗鄙,他有句话说得对,都监大人,那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你也别乱打听了,那位楚楚姑娘是个可怜的,你别学别人。”
小七妹拉着他的袖子:“那你跟我多说点,我就指定不问别人了。”
“那位楚楚姑娘,是罪臣的女儿,听说家里男人被杀绝了,女人都自尽死了,就剩她光秃秃的一个。”队长正色说,“别人都说她贪生怕死,我觉着这样的说法都说浅了,她才是她家女眷里最有勇气的那个。”
“这样的女子,你不要跟别人一样调笑于她,人这一生遇到这么大的坎都能咬牙挺过来,不管以后怎么样,她就值得咱伸个大拇指。”
小七妹瞬间对队长肃然起敬,然而她挂心的是另一个人:“你说说都监呗。”
“这个人吧,我不了解,只晓得他权力挺大的,”队长摇头说,“听说他夜夜宿在楚楚姑娘的营房里,要我说,他既然是宫里派下来的,迟早会回京都去,楚楚姑娘要是能被他带回去,那也算逃离苦海了。”
他夜夜宿在楚楚姑娘的营房里头,小七妹听到了这句关键的话。
于是,她潜进了柳营。
柳营和其他的营房都不一样,四面高墙,唯有一扇角门能让军营里的人出入。
这里住的数十位女子,不但是营妓,同时还是军中的洗衣妇。
军中操练的时候,这数十位女子在这里浣洗衣物;军中休憩时,这里就成了泄欲之处。
小七妹本以为会看到些麻木绝望的脸,和半死不活的场景,然而,这个柳营让她大大的惊奇了。
墙角处处都有各色应季的鲜花,院中还种了一排棠梨,白色的花朵开得正好。
“我攒了一千贯了,”其中一个正捶洗衣服的女子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送去漳南?”
“我也攒了八百了,”另一个女子说,“可以给一家人都换棉袄了,只是不知道我弟弟现在有多高了。”
“我的手腕好痛,”有女子说,“酸胀得像有虫子在里面爬。”
“你没让军医看吗?”
“看了也没用,军医说得好好养着,”那女子苦笑起来,“说得倒轻巧,我做梦都不敢想。”
“是啊,连楚楚姐都得干,何况我们……”
人群中有个女子抬起头来,明眸皓齿,容色动人,唯有声音嘶哑如老妪:“拿点给我,我替你洗。”
“多谢楚楚姐。”
这就是楚楚姐。
她的营房在最西角,大概是因为于都监,她是单独一个营房的。
房间里很简朴,但很整洁,隐隐有幽香扑鼻,墙角的小案台上还有笔墨纸张,案头后斜放着一把古筝。
小七妹虽然识字,但写字写得相当差,以她不多的见识也能看出来,这位楚楚姑娘的字写得飘逸又有风骨。
而楚楚姑娘写字时的那体态和神色,比小七妹见过的所有画里的女神仙都好看。
她藏在梁上,看到于都监推门进来,楚楚姑娘立刻停笔迎了上去,体贴的伸手去脱他的外衫。
于都监张开手任她服侍自已换衣,视线转动,看到她的字后却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只盯着她的头顶。
楚楚姑娘也没说话,她将外袍搭在自已胳膊上,很快就出去打来一盆水服侍于都监梳洗,最后才摘下发冠,细致的给他揉捏着头颈。
房间里的两人都没说话,于都监闭着眼睛享受,气氛好似很温馨。
直到于都监伸手解开楚楚姑娘的衣襟,低头去吻她的脖颈。
接下来就不太适合观赏了。
小七妹赶紧闭眼,就听见楚楚姑娘一声闷哼,房间里响起了她形容不出来的喘息和靡靡之音……
然后是床板动起来的咯吱声,时而急骤时而舒缓,然后是一声很低的惨叫声,像痛苦到极点时想强忍着却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
小七妹睁眼低头一看,楚楚姑娘身体颤抖,双手死死地揪住了身下的床巾,她那如玉的脖颈下,肩头上有个殷红的半弧形伤口,正滚出了娇艳的血滴。
小七妹心口一抖,那是方才被咬出来的牙印。
而这绝不是楚楚姑娘第一次被咬,因为她的肩头,还有许多个相似的疤痕。
伏在她身上享受的,是一只陷入疯狂的野兽。
“他一直没成亲,你是不是以为你还能当他的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