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太皇太后的懿旨到了。
华林书院暂时停课,所有中毒的千金小姐们由各自府里接回家中医治调养,由贴身侍女代其在书院等候审查。
小七妹看着被抬出书院的朱大小姐羡慕不已。
但她很快又被带去了斋舍,听那位提刑司的郑副使将之前问过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
她便又答了一遍。
一前一后两份供述并没有什么出入,那位郑副使笑眯眯地问:“身为朱府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会认字写字的吧?”
他招招手:“确认无误后来签字,之后你就可以回朱府了。”
小七妹便松了一口气,她正要去看供述时,眼角银光一闪,身后有细微的利刃出鞘声响起。
坐在面前的郑副使脸上的笑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莫名的,小七妹感觉到了异样。
已经有利刃破空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但她按捺住疑惑,伸手去接郑副使递过来的笔。
郑副使的笔递到一半,突然大喝一声:“还不受死?”
手里的笔直接戳向小七妹的眼睛。
前后夹击,为了什么?
小七妹假做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只顾着举手尖叫起来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郑副使的鼻尖停在她的眼睛前,厉声喝问道:“为别人丢了自已的命,你值不值得?”
小七妹“哎呦”一声,软倒在地上。
“你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也会是个好死士的选择,”郑副使蹲在她面前,“在朱大人手里训练了很久吧?”
小七妹懵懂的看着他,在地上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不管朱大人许诺了你什么,”郑副使说,“你要知道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大……大人,您在……说什么?什么死士?”
小七妹的心里噗通一跳,心想,莫非是机会要来到?
她越发做出一番惊恐的模样来:“大……大人……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我且问你,”郑副使逼问道,“毒是不是你家小姐安排的?”
小七妹:“不……不是,我家小姐……也中毒了,我家……”
“高小姐被杀,看似是梅大小姐得利,可仔细一想,除了高家,汴京四姝其余两家也一样获利。”郑副使,“而此番中毒之后,钱小姐传出了痴慕小郡王的名声,自然也别想进入大选。”
“其他几家或昏迷不醒,或恋慕他人。”
“而梅家为了自证清白,上折子自请退出大选才是唯一的办法。那就只剩你们朱家一家了。”
“恰好大小姐今日让你跟入学堂,又恰好你善于催吐……”郑副使冷笑一声,“怎么看,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
随着他的话,小七妹的心跳噗通加快了。
郑副使这是在诈自已,他有这个怀疑,但没有任何证据,因此才想拿下自已做为突破口。
要不要顺着这位郑副使的话说上那么几句模棱两可的话?
朱合洛以江南东西两路转运使的身份回京,按例只能带着几个亲兵入城,未经允许不能带兵。
但这不影响什么,他有兵权,如果成了国舅爷,将来官家亲政之后,便会是官家的心腹,也便会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之患。
所以太皇太后死了外孙女这个可以拢住官家的旗子,就一定不会允许朱合洛将来有机会成为站在官家身后的参天大树,哪怕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自已只要顺着这位郑副使说上几句,朱合洛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山脚下的那些在观望着的钱家、高家、梅家,只怕个个都会想从中谋利。
在这些那些有心之人的牵制下,先不管他朱合洛会不会失去兵权,若是上了堂,朱合洛是必须得卸甲和刀箭。
他的亲随也绝不可能在其左右保护。
自已这个人证是不是一定会有和他对质的一刻?
在那个时刻,赤手空拳的自已是不是好杀猝不及防的他?
她的心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许多念头,但最终只颤抖着说了一句:“我家小姐没有下毒,我家小姐没有下毒……”
不,那样杀他没法逃生,委实太蠢了。
郑副使收敛了笑,凌厉地逼视着她:“提刑司有很多能痛死人的逼供法子,还有地牢、水牢,就算你是个死士,也坚持不了几个回合。不如你我都省事一点,你要是能提供些证据,我提刑司不但保你性命无忧,还能许你一千贯钱。”
小七妹:“大人,小的怕痛,但大小姐真的没有下毒。”
郑副使站了起来,没再看她,只喊了一句:“来人,上夹棍。”
“等一等,大人,”小七妹求饶道,“夹坏了手不行,夹坏了脚也不行,大人,小的让您立功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