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
三天后，白泽缓缓醒来，他已经感觉到了，困扰他的善尸枷锁已经被打开，他随时可以进阶斩二尸圣人。
他身旁躺着李婉清，只是李婉清的样貌让她一惊。
李婉清的红唇，变成了漆黑颜色，眼中流淌着粘稠的漆黑光芒。
而最主要的，他在李婉清的瞳孔中，看到自己也是这副样子。
白泽伸出一只手，只见漆黑的指甲，里面流淌着漆黑的血液。
李婉清也同样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
“师兄，师姐，你们醒了。”
这时，金鳌老母突然出现在二人身旁，向二人深深作揖。
他身后跟着百名左右普陀洛家弟子。
白泽道：“怎么就剩你们这些了，大家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难言之隐。
不过，金鳌老母还是上前说道：“师兄，你不记得了吗？
你和师姐二人这一杀起来，便陷入了癫狂，整整杀了七天七夜，兜率天从老到少被杀得一干二净。
甚至那刚刚出生的幼童，你们都没放过。”
“竟有此事？”白泽和李婉清同声说道。
他们只记得自己在复仇，在为普陀珞珈山复仇，在为自己师尊和同门复仇，却不记得自己如何大开杀戒。
兜率天人该死，谁让他们灭了我的师门？
只是，这兜率天很大，有很多在天界生活的普通人，那些并不一定参与到灭普陀珞珈山的行动中，白泽也没打算将一切都杀掉。
可自己怎就发狂起来，屠灭了整个兜率天？
“是这样的。”金鳌老母肯定了白泽的杀戮。
轰……白泽和李婉清都陷入了自责，若是如此成圣，那跟那些妄杀的妖魔又有何区别？
白泽道：“我陷入疯狂，你等为何不出面阻拦？”
金鳌老母道：“我们有出面阻拦的，只是你当时神志不清，根本不认识我们。
金毛吼和黄牛，甚至直接被你当面斩杀了。”
“什么？”
白泽大惊，‘腾’地从地上站起，一把揪住金鳌老母的衣领：“你说我杀了金毛吼师弟还有黄牛？”
白泽眼中有瘆人的光芒，杀戮的念头再次在他心中泛滥，这让他心中一阵震撼。
白泽赶紧用佛门的修法清净内心，让自己不至于失去理智。
“你竟敢这般对我哥哥说话，我杀了你！”
那边，李婉清突然出手，就要直接灭杀了金鳌老母。
李婉清的心性同样受到斩善尸的影响，变得无比嗜杀，她没修炼过佛门修法，可没法自我调节内心。
她见了有人对白泽不利，不管是谁，就算是白泽的亲妈，她也要去一剑斩了。
“你助手！”
白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李婉清拉到怀里。
“杀！”
李婉清眼中泛起瘆人的杀光，就要屠杀干净面前的一切，她不断在白泽怀中挣扎。
“……”
白泽开始念诵观音菩萨传授的一段心咒，那心咒如清泉一般，不断洗刷着李婉清的心灵，也同样对白泽进行了自我洗刷。
渐渐地，二人的嘴唇恢复了肉色，眼中的杀光也不见了，身上的杀气也渐渐消散。
“呜呜呜……”
清醒过来的李婉清，蹲在地上不停掩面哭泣，她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虽然洁白如玉，但上面仿佛浸满了鲜血，那都是无辜之人的鲜血。
白泽久久地呆立原地，他咬着牙，忍着内心的剧痛。
他想起来了，在自己狂乱之时的一幕。
“白泽，快醒醒，这样下去你会堕入魔道的。”这是黄牛的劝说，然而却被白泽一剑斩了。
“白泽师兄，你不能这样啊，师门复兴还要靠你，你要控制住自己啊。”这是金毛吼师弟。
同样被白泽一剑给斩了。
“啊——”
白泽实在无法忍受，仰天痛叫一声，他竟然亲手斩了自己的黄牛兄弟，斩了自己的金毛吼师弟。
甚至，还有另外一百余名师弟，都是被他误伤而死。
要不是剩下的这百余名师弟，紧急时刻释放莲花，将自身包裹，恐怕他们也葬身在白泽剑下了。
在那危急时刻，白泽终究还是保持了一分理智，看到那一片莲花，触动了他心中某些柔软的地方，这才让众人躲过一劫。
“黄牛啊！”
白泽痛不欲生，那黄牛从一开始就跟在他身边，早已成了最好的朋友。
他们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了自己手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白泽陷入了怀疑人生，难道所有斩善尸的人，都会面临这样的事情？
白泽和李婉清都伤心的落泪。
而普陀珞珈山剩余弟子，都是叹息一声，去到了一旁，去处理善后之事。
白泽和李婉清伤心了好久，才渐渐平复情绪。
李婉清哭累了，正倚在白泽的肩头昏昏睡去。
白泽撩了一下她的秀发，用手指帮她擦去面颊上的泪痕。
而后，白泽精神来到鸿沟世界，他来见赢老。
赢老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白泽急切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杀这么多人？”
赢老道：“你早就该知道的，善尸和恶尸，只要斩去一个便是圣人。
斩去两个便是大圣。
用善行斩恶尸，只需要积功德，功德积得够大了，自然就把恶尸斩掉了。
但反过来，你要把善尸也斩掉，自然要用恶。
如果没有足够的杀戮，你又怎么能斩掉善尸成圣呢？”
白泽皱眉道：“可斩断善尸和恶尸成圣，这原理又是什么呢？
若说斩断恶尸，成为圣人，这我能理解。
可为什么连善尸也要斩断？
把善良也斩断了，那与妖魔鬼怪又有何意？”
之前的狂乱，此刻让白泽深思成圣的真谛，他在追寻真理。
赢老道：“因为善良也是邪恶的一种。”
白泽道：“你说善良也是邪恶的一种？”
赢老点了点头：“没错，天天想着我是好人，我在做好事的人，其实他并不是个真正善良的人。
你去问那真正善良的人，他每天做着好事，却从不以为自己在做好事。
他每天所做的一切，就如同吃饭喝水穿衣服一样，平平常常，理所应当。
他心中没有善，所做的一切都发乎自然。
只有心中有恶的人才有善良的概念，善恶是一体两面的伴生体，有了一个就有了另一个。
所以，恶魔修恶法，只是追求恶法。
而圣人杀戮，是为了斩去‘善良’这种伪善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