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公交车上,钱权简单复盘了一下那两个老头的棋局,他发现自己只要闭上眼睛,那盘棋就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这无疑是获得“大师级棋艺”之后新增的一项能力,以前和丁琳琅下盲棋,没走几步就乱了,现在,一切都变得很简单,就好像他毕业班的数学老师虚空比划讲解立体几何一样,连做三条辅助线都不带乱的。
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甚至有信心同时和爸爸、丁叔以及丁琳琅三人下盲棋,并一一将他们击败。
实力的暴涨增加了他必胜的信念,是为能力越强,信心越足。
回到家,看到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明知故问:“爸,今天比赛怎么样?”
钱文林看了儿子一眼,语气淡然:“连赢三局,进战队了。”
“意料之中,”钱权顺势拍了个马屁,“要不我们再来杀一局?”
钱权想试试他的“大师级棋艺”到底什么段位。
“你妈马上做好饭了,”钱文林视线还在电视上,随即又改了主意,“下一局也行,我现在棋锋正健,赢你估计用不了多久。”
“好嘞。”钱权麻溜去拿象棋。
爷俩很快摆好,钱权照例先走。
原以为能很快结束战斗的钱文林在走了十来步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反倒是钱权越下越轻松。
“难道是强弩之末?”钱文林自言自语了一句。
钱权却心里有数了,他现在的棋力的确已远在爸爸之上,虽然这个能力是爸爸给的。
又走几步,钱文林陷入沉思,想了大概三分钟,说:“和了?”
“嗯。”钱权爽快同意。
正准备再摆一盘,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吃饭了!”
爷俩赶紧收拾棋盘,去洗手吃饭。
饭桌上,妈妈问起钱权在肯德基上班的事情,钱权如实说了:“做的事情很容易学,而且有老人带着,工资是10块钱1个小时,一天8小时。”
“店里那些东西你们可以免费吃吗?”爸爸问。
“不可以,也要掏钱买,不过我们有优惠,你们去吃的话,我也可以直接在优惠渠道里给你们点,不用另外出优惠券。”
听着儿子的描述,钱文林、杨玉华夫妻二人脸上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钱文林趁着钱权去厨房盛饭的空档跟妻子说:“你有没有觉得石头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好像突然长大了?”
杨玉华摇摇头:“没有,他在我眼里永远是小孩子。”
钱文林未置可否的笑了笑。
饭后,钱文林又喊钱权下棋,他对那盘勉强的和棋还是有些介意的。
钱权正好也想当爸爸的磨刀石,让他提前体验高端局,希望对他的比赛能有所助益。
父子二人摆子再战。
钱权让爸爸先走,爸爸摆手拒绝:“你走吧。”
钱权不再推辞,认真走子。
二十来步后,钱文林右手捏起一个棋子,但没有立即落下,沉思了近半分钟,轻轻吐了口气,说:“重摆吧。”
这一局钱文林没再客气,率先走子,表情也格外严肃起来,真正把儿子当对手看待了。
钱权沉着应对,见招拆招,尽量把自己脑海中的精妙棋路一一展现给爸爸看。
走到二十多步,钱文林停下来,不解地说了句“奇怪”,又走几步,轮到钱权,他没动,慢慢问:“爸,还往后下吗?”
钱文林把手里的棋子放在棋盘上,笑着说:“不下了。”
钱权默默收棋,也不说话。
“怎么突然开窍了?”钱文林看着儿子。
“因为你买的那个棋谱。”钱权一语双关。
钱文林笑着点头:“这种事不常见,但也有过,得了棋运,顺势而为,很难挡得住。”
钱权谦逊一笑。
“以后去了大学,有象棋比赛,想参加可以参加,但不用太执着象棋之外的东西,保持一颗平常心,然后记住两句话,无为而无不为,得饶人处且饶人。”
“嗯,我记住了。”钱权受教点头。
……
晚上睡觉前,钱权习惯性地登录小号“知不道人”刷一下群消息。
他看到群里有人问丁琳琅最终送了发小什么生日礼物,丁琳琅如实回答了,然后群里又炸开锅,书友们纷纷表示,手表有“表白”的意思。
丁琳琅无奈,回了句“我送的手表只有看时间的意思”,匆匆下线遁了。
钱权笑着摇摇头,心想,真是人多脑洞大啊。
第二天早上,钱权吃完早饭去上班。
上午店里客人不多,他被安排去大厅收拾桌子、打扫卫生。
到11点,开始陆续进人,午高峰要来了,钱权转去前台收银。
半小时后,三条长长的队伍已经排起来。
钱权作为新手,速度终归有点慢,他这排的队伍中,有个三十来岁的男顾客大声嚷着:“能不能快点?磨磨唧唧的。”
旁边的经理帮钱权解释说:“各位抱歉啊,他是新手。”
那男顾客仍旧不满:“你们为什么要用新手?耽误大家的时间!不能做就换人!”
不等经理继续解释,队伍里有人接话:“你觉得这边慢,可以换个队伍排啊,有什么好吵的,再说了,哪个老手不是从新手过来的?”
听到这个声音,一直认真点单的钱权抬头看了下,发现丁琳琅正站在队伍中间,假装路人顾客帮他仗义执言呢。
钱权顿时心情愉悦起来。
经理顺势说:“实在抱歉啊大哥,店里没那么多人手,现在午高峰,互相体谅下。”
说着又语气严肃地对钱权说:“小钱,速度再快点!”
“好的。”钱权应了一声,全程无视了那个男顾客的抱怨。
一会轮到丁琳琅,她点完单,还故意夸钱权:“小哥哥,你服务态度真好!”
“谢谢夸奖。”钱权心里乐得不行,脸上仍旧保持着职业的态度。
不过,这种开心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另外两个顾客打断。
也是俩熟人。
孙少康和宋曦。
“钱权?”孙少康看到正在做服务员的钱权,眼前一亮。
“请问,你们要点什么?”钱权没空跟他们叙旧。
“来个全家桶,再加两个草莓圣代。”孙少康说着,伸手搂住宋曦的腰,“宝贝,你还要别的吗?”
“不用了,这些够了。”宋曦面色平静地摇摇头。
钱权快速地给他们配好餐。
孙少康从宋曦腰上抽回手去端餐盘前,故意当着钱权的面在宋曦挺翘的屁股上顺摸了一把,若无其事地笑着跟钱权说:“回头聊。”
即便钱权现在已经放下宋曦,但他还是觉得不舒服,就是那种——“你曾以为的女神,有人却可以随便玩”的幻灭感。
中午一点半,钱权换班去吃饭。
他给自己点了个双层牛堡套餐,找座位时,发现丁琳琅居然还没走,正坐在一个角落的位子用笔记本电脑码字。
挺拔而帅气的身姿沐浴着午后的阳光,全身上下散发着认真而专注的魅力。
钱权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你怎么还没回去?”
丁琳琅打完一段文字,抬头说:“等你下班啊。”
“我要六点才下班。”
“那就六点呗,晚上一起吃饭。”
“行,我请你去吃酸菜鱼。”
吃完汉堡,跟丁琳琅聊了会,钱权继续去上班。
下午六点,钱权准时下班,换了工作服后和丁琳琅一起离开店子。
出了门,正要朝“鱼你在一起”走去,看到隔壁望淮酒店门口又聚了几个人在下棋。
“去看看?”丁琳琅提议。
“嗯。”
二人走过去。
今天还是那位手持蒲扇、光着脑门的邻家大爷守擂,他已经连赢好几盘,正势不可挡。
在轻松解决了眼前这个对手后,现场已经没人敢再上去挑战,大家都讪讪而笑,望而却步。
“还有谁要来?”
大爷笑容可掬,却锋芒毕露,用慈祥的语气说着嚣张的话语。
“我来试试。”
被勾起好胜心的丁琳琅把电脑包往钱权怀里一塞,在大爷对面坐下来。
“是个小姑娘啊,不错不错。”
大爷乐呵呵地用蒲扇示意丁琳琅,“你先走吧。”
丁琳琅仍是以速战速决的搏杀棋路开局,但大爷明显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面带笑意,走得从容不迫。
大概走了十五六步,丁琳琅就败下阵来。
“还要多练练。”大爷笑着说。
“嗯。”丁琳琅也不以为意,洒然起身。
“今天大家都太客气了啊……”大爷摇着蒲扇,顾盼自豪。
“我也来试试吧。”钱权微笑着坐下。
大爷看了他一眼,问:“要不要我让你两个子?”
“不用,搞得定。”钱权很快把棋摆好。
大爷一听乐了,笑呵呵道:“好好,我看你怎么搞得定啊,走吧。”
钱权也不推辞,伸手落子。
开局几步还好说,两人都不停滞,走棋如风。
十步过后,大爷手里的蒲扇停了下来,速度明显慢了。
又走五六步,钱权笑着起身:“承让。”
大爷看着棋盘,愣了几秒,一拍脑门:“大意了,居然被你偷袭了,再来一盘?”
“我们要去吃饭了,明天吧。”钱权作势要走。
“你明天确定来?”
“确定,我就在隔壁肯德基上班。”
“那成,我明天在这等你。”
大爷明显输得意犹未尽、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