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庆幸的是,天渊士兵没有进入林间搜索。
第一,周烟雨受伤了。
第二,林间到处都是凶兽,人一旦受伤,血腥味过于浓郁,便能引起凶兽的注意。
南宫云一路深入,靠着敏锐的嗅觉慢慢寻觅,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找到周烟雨留下来的一滩血迹。
四周古树折断,巨石粉碎,几条深长的沟壑清晰浮现。
看得出,这里曾爆发过一场大战。
南宫云沉思片刻,朝着某一个方向前行,又是半个时辰,见到第二个战场,这让他的心更为沉重。
夫子!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前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整个林间一同被黑暗吞噬,世界万籁俱寂,悄然无声,连生存于此的凶兽都不曾妄动。
诡异得有点瘆人。
时间过去很久……
南宫云寻到第三个战场的时候,脑袋一片茫然。
要知道周烟雨入林间的时候,本身便已经遭遇重创,如今还连续遇到凶兽,恐怕凶多吉少了。
呼呼!
阵阵冷风吹过,枝叶之间发出一些莫名的声响,地面上,草芥莎莎卷动。
诡异的气息,慢慢的入侵这里。
南宫云不自觉毛骨悚然,下意识的抬起头,夜空中再次浮现那只巨大的眼瞳,密布血丝。
它死死的盯着下方,甚至,他还有一种错觉,感觉眼瞳一直在盯着自己。
“拔剑……”
“收剑。”
“记住这只眼睛,当有一天你足够强大的时候,劈开它。”
“……”
南宫云想起赤甲男子的声音。
下一刻,他克服内心恐惧,从藏身之处中走去。
哗啦!
四周林木纷纷倒落下去,所有可观的景,都在这一刻消失得荡然无存,紧接着,远处泛起数之不尽的孤舟。
一艘艘冲着他疾驰而来。
彭!
某一艘孤舟突然加速,与此前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南宫云肃然。
好在剧情没有变,赤甲男子手握一剑斩了下来。
“前辈!”南宫云深吸一口气。
“怎么?”
“找个人,一个人族女子,二十出头……”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赤甲男子笑了笑,指着左侧方向:“八百米,有一株巨大的树冠,不过,我认为你此刻应该拔……”
铿锵!
南宫云拔剑,又道:“我知道,拔剑,然后是收剑。”话毕,他迅速收起妖月:“前辈,我先走了。”
一转身,身影消失于夜色中。
赤甲男子一愣,喃喃着:“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我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不对啊!我还有一句话。”
八百米的距离并不远,而且巨大的树冠也不多。
南宫云几分钟左右来到这里,仔细打量着四周,最后在树冠下方的一个树洞中发现周烟雨的身影。
树洞不大,也就两米左右,完全可以支持一个人平躺于此,但周烟雨或许是出于警惕的缘故。
她并没有躺着,而是整个身子卷缩在角落边上,青色长剑紧握在手中,只要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便会在第一时间拔剑出鞘。
浑身上下的衣衫破破烂烂,早已被鲜血染红,青丝凌乱,模样俨如一个乞丐。
哎!
南宫云轻叹:“什么病啊?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找药,真是的,要不是李夫子,我现在都被你瞒在鼓里。”
“夫子?”
喊了几次,不见周烟雨回应。
南宫云慌了,连忙钻入树洞中为她检查身体,嗯,生命特征还有,还能喘气,就是体内不好说。
太乱了。
意识昏沉,也不知道是因为睡着了,还是因为过于疲倦,晕厥过去。
他暗暗松懈下来。
等了很久很久,终于,周烟雨眉头蠕动,从疲倦中恢复少许的意识,察觉到树洞中还有其他人。
她猛地一个弹跳,却是忘记了这里是树洞,上下只有两米,故此,这一跳,脑袋重重的撞在树体上。
很疼。
南宫云连忙喊道:“夫子,是我。”
嗯?
顾不上脑袋的疼痛,周烟雨虚弱的说道:“南宫云?”
“是我!”他一手抓住夫子的剑柄,碰巧的是,夫子的手也在这个位置上。
于是乎……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她抓住剑柄。
南宫云抓住她的手,很用力,很丝滑。
“你怎么样了?”尽管有些尴尬,可南宫云没有松手的意思,生怕她一不小心砍下来。
“我没事。”周烟雨试图挣扎。
“那跟我说说你的病。”南宫云愈发用力,猛地一拽,将她连人带剑拉了下来,然后,因为空间小的缘故,她重重的扑在自己的身上。
气氛,变得更为微妙了。
片刻!
周烟雨语气幽幽的说道:“你信不信,我不用剑也能掀开你的天灵盖?”
南宫云干咳一声,连忙松开那只手:“我这不是怕你迷糊嘛!毕竟我才通灵境,你这一剑砍下来,我还能活?”
她默默的放下手中的剑,整个人靠在树洞的另外一边。
南宫云沉默了一会儿,道:“什么病?”
“发烧……”她淡淡的回答,言语中透露着一股倔强。
“……”
“等天亮以后,你就离开这里。”周烟雨望向树洞外,语气已经很平静了。
这是她努力控制的结果。
南宫云撇着嘴角,没有回答。
两米大的树洞内,再次陷入沉寂,谁也没有说话。
但时间长了,南宫云逐渐感受到周烟雨不均匀的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他忍不住询问:“到底什么病?”
“腰间盘突出。”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南宫云微怒:“自己一声不吭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也就算了,还不让人告诉我们。”
“现在才知道么?”周烟雨笑了笑,不以为然:“我是一声不吭来这里,但这些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
南宫云愣住。
她接着说道:“你以前是学生,我是夫子,我教你了三年,如今你入了小山峰,充其量也是师姐师弟!”
“我们交情浅薄,并无任何感情。”
“所以我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语气越来越淡,越来越无所谓。
南宫云被她这番话雷的三魂七魄都要挪位了,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夫子,好似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女人。
学生,夫子。
教了三年,并无感情。
是的!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关联。
你周烟雨要来寻死,跟他南宫云有关系?
艹!
南宫云心中大骂:“疯了,疯了,真踏马疯了,行,跟我没关系是吧!”他气呼呼的瞪着周烟雨:“不说拉倒,你要来寻死,请便。”
“我南宫云要是在关心你一次,我就是犯贱。”话音落下,他气冲冲的离开了树洞。
身后!
周烟雨拉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注视消失于夜色下的南宫云,吐出两个让她窒息的字:“再见!”
随后整个人瘫软于此,眼皮愈发沉重,意识陷入黑暗中。
她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她看见有一群天渊士兵,将自己绑在木架上,下方堆放着一大堆木柴。
她还看见防守线外,密密麻麻的异族大军,那些异族即将进攻防守线。
她努力张望,扫过那一群人族士兵,想找到南宫云的身影,可她没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