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皎白,半掩在厚厚的云层后。
倾泻的月光,如同新娘的头纱,欲说还休地铺盖在男人的肩头、长腿和脚下,照亮他半边英俊冷漠的侧脸。
宽肩窄腰、眉浓唇薄,一双眼如同三月寒潭,幽深不见底。
秦晚嘴唇哆嗦着,好几次都说不成完整的一句话。
“霍、霍——”
“霍总。”秦照扶住姐姐,温和无害的长相,笑眯眯地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下班?”
阮娇娇睇视着他们二人,薄唇似笑非笑,声音像是含着冰碴:“解释。”
短短两个字,又让秦晚想起了上午,被他和阮娇娇夫妻联手,逼出公司的场景。
她银牙紧咬,不卑不亢道:“霍总,上午工作交接时,有一部分资料缺失,所以我受人之情,晚上来公司找文件。”
“是吗。”
不咸不淡的声音让她心里一松。
心想霍迟尧毕竟是外行,制药的数据和文件,估计也看不懂,要糊弄过他去,应当很容易的。
“是的,不信霍总你看。”
她将怀里抱着的一份文件递过去。
同时不动声色地给弟弟使眼色。
男人接过,修长的五指抖了抖,就这么就着月光浏览起来。
半张侧脸笼在阴影里,越发显得五官深邃劲挺,有一种格外迷人的魅力。
秦晚却无心观赏。
她呼吸逐渐急促,在某一时间狠狠一推秦照:“走!”
少了一份文件没什么,只要他们跑了,李院长照样会履行承诺!
大不了,他们就出国,天高任鸟飞,哪怕是霍迟尧也无法对他们怎么样!
畅享无比美好,秦晚丝毫感觉不到双腿的麻木,冷风拂面,反而有种要飞起来的感觉。
视野范围内的一切逐渐旋转,她愕然地瞪大眼睛——
不是好像,她真的飞起来了!
秦照撕心裂肺:“姐!”
砰的一下,秦晚摔了个屁股蹲,身侧一条微微支起的长腿,腿的主人施施然弯腰,弹了弹裤筒上的灰尘。
阮娇娇暗自满意。
霍迟尧的身体素质可以说是她平生见过的人里面最顶尖的那一批,对付秦晚和秦照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简直是绰绰有余。
这种掌控力量的感觉,还真是令人陶醉呢!
因为他们这一闹,不远处的保安亭终于察觉到异样,一道道手电筒的灯柱照过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响起。
“什么人?不许动!”
就差临门一脚,秦照心里暗恨,正要逃跑,后领却被人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双脚蹬不到地。
阮娇娇等着保安跑过来,将人往防爆叉下一扔,扬了扬下巴:“报警吧。”
半小时后,三人来到派出所。
白源光看见她,表情调笑:“霍总现在已经是我们派出所的常客了,看来得给您设个VIP接待室才行。”
以霍迟尧的性格,不会理会这种无聊的调侃,因此阮娇娇抬头,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白源光果真没有异议,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比起他们,秦晚和秦照则一直在破口大骂。
负责做笔录的民警不得不再三敲桌子示意安静。
阮娇娇走进去,发现没人阻拦,看来霍迟尧和白源光的关系并非她想象中的彼此戒备,反而是面上很融洽。
于是,她就正大光明地站在屋子里,看笔录。
她也好奇,秦晚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为什么?”
秦晚讥讽地看着问话的警察:“因为阮娇娇她逼良为娼!有一次,她假借谈生意带我出去,吃到一半就离席,把我留给那个李院长!警官,既然你要抓人,就把他们俩也抓过来!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阮娇娇:???
她忍不住开口:“我——她不可能做这种事!”
那天,明明是薛戚打电话请她“撑场子”,她才中途离席了一会。
后来临走前,她看李院长似乎有意带秦晚走,还帮了她一把。
怎么到秦晚嘴里,就颠倒黑白,成这副情景了?
于是,忍不住以“霍迟尧”的身份,为自己辩解了两句。
秦晚反应激烈:“不可能!这是他亲口承认的,不可能!”
半小时后,李院长也衣衫不整地被“请”进了审讯室。
一开始,他还抵死不认,但听到秦晚举报他贪污受贿后,他脸色狰狞,把事情全都交代了。
秦晚听到事情的真相后,先是不愿相信,随后大哭大闹,最后瘫软在地上,任由两名女警把她带走。
离开前,她转向霍迟尧,目光呆滞渺茫,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无力地闭上。
窃取商业机密,她应该会坐牢吧。
等出来之后,她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呢?
为了挣那一口气,没了工作,连累了弟弟,真是......害人害己。
看着她,阮娇娇也是一阵唏嘘。
她回到病房,正想夸夸霍迟尧的“神机妙算”,却突然发现,病房的灯关着。
她推开门,床上模模糊糊拢起了一团,似乎是霍迟尧在睡觉。
犹豫片刻,阮娇娇没有开灯,而是走过去,正想给他盖被子时,手下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起!
“噗嗤。”
匕首没入血肉的轻响,那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一击未中。
阮娇娇抓住时机,忍着手心的痛与麻,一把扯过那人的手腕,将她反剪双手按在地上!
触手间细得硌人的手感令她不由得一怔。
居然是个女人?
来不及多想,她按了呼叫铃,不一会,护士和保安涌入,一行人隔开他们,有人拽过阮娇娇的手,替她包扎。
灯光明亮,阮娇娇这才看见,自己情急之下握住匕首的右手早已血肉模糊,手掌的伤疤横而深。
护士后怕道:“幸好力气小,不然,手掌恐怕会被切断了。”
而此时,行凶的女人被人提了起来蓬乱的长发间,露出消瘦苍白,如同尸体般面无血色的脸。
阮娇娇惊讶:“——文锦?”
随后,她面色一变:“霍——我太太去哪了?!”
此刻,天台。
霍迟尧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而她身侧,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双肘支在天台的台面上,口中叼着一支烟。
“阮娇娇”低低的声音响起:“钟之羽,我做噩梦了。”
霍迟尧抬头,表情难辨地看着钟之羽的背影,慢慢说道:“......我梦见了那座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