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凌空而来,许笙笙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霍迟尧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他抬手,恰到好处地接住了。
杯子在掌心滴溜溜转了一圈,被他重重扣在桌面上。
“笙笙受了惊吓,我们先失陪了。”
许笙笙:?
她没受惊啊,现在正是打击阮娇娇的好时候呢!
可霍迟尧扯着她的力度大到手腕生疼,她嗫嚅片刻,还是选择闭嘴。
阮娇娇气呼呼地站着,直到房门掩上,才坐下来猛灌凉茶。
咬牙切齿地挤出四个字。
“真是扫兴。”
南北堂像是被惊到了,缓缓松开紧握扶手的手指,突然抵住唇角,放肆一笑。
“果然......”
阮娇娇疑惑:“果然什么?”
他淡定自若:“——阮小姐果然有趣。”
他皮肤白皙,眉宇乌黑,如同雪中乌木,矜贵而清冷。
偏生又生了一双含情潋滟的桃花眼,令人见之忘俗,心生亲近。
阮娇娇看着他,慢慢的,南北堂的喉结居然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生涩。
他敛下睫毛,像是羞于看她,一字一顿道。
“请恕在下唐突,霍总这么对你,阮小姐还爱他吗?”
阮娇娇有些讶异地挑起眉梢。
南北堂轻咳了一声,明明长得像个游刃有余的情场老手,可现在却突然哑了火,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坦诚地注视着阮娇娇。
俊美的脸颊有些红。
“如果霍迟尧让你难过了,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阮娇娇轻轻吸了口气,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极了受到惊吓的猫咪。
他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下指尖。
半晌,娇娇软软的声音传来。
“南先生......”
“嗯?”
“这种人设......不适合你。”
意料之外的回答。
南北堂差点没维持住表情,他紧了紧牙根,投来一个“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阮娇娇理了理裙摆,从容到不像是第一次破坏气氛了,淡定开口。
“南先生不愧是从事娱乐圈的精英,演技相当精湛。只可惜我身边有位如假包换的花花公子,所以抱歉——”
她欲言又止,同情地看着他。
“你的戏过了。”
第一次见面,南北堂确实表现得很完美,只不过忽略了一点细节——
真正的花花公子,是不会把领口扣满,恨不得连喉结都遮掩的!
阮娇娇回忆起钟之羽骚包到恨不得领口开叉到肚脐,好露出他完美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的模样,犀利点评。
不过也多亏了南北堂太心急着表白露出了马脚,不然她还真不清楚他究竟图她什么。
“嘶——”
南北堂后仰移在靠背上,指尖一下下敲打着梨花木扶手,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原来如此,多谢阮小姐解惑。若有下次,南某会做得更好。”
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挂着如沐春风的淡笑。
像是刻在脸上一般,多一分显得轻浮,少一分显得冷淡。
可现在,他将笑意全然收起,薄唇不笑而弯,一双眼眸却漠然冷静。
分明还是风流多情的长相,却散发着和霍迟尧如出一辙的强大气场。
“阮娇娇。”
他缓慢念出她的名字。
“你令我很意外。”
阮娇娇眨眨眼睛,调整了一下坐姿。
“你和调查中的完全不一样。”
桃花眼轻轻狭起,纯黑的眼珠审视着她,自顾自地说下去:
“三年前,传闻在国外失踪的霍迟尧突然回来,手段大变,一举打压得我父亲的南通科技抬不起头来。”
他目光怅惘邈远,似乎陷入了回忆。
阮娇娇竖起耳朵。
她没听过霍迟尧的往事。
“霍氏垮台,业内都能分一杯羹。可霍迟尧偏偏令它起死回生,难免惹人讨厌。”
“他们用了很多种手段,可霍迟尧防得滴水不漏。唯一的漏洞,就是他在一次车祸后,娶了你。”
南北堂似笑非笑地看着阮娇娇:“阮小姐,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注意你了。”
掌心渐渐渗出冷汗,是身体的危机意识在提醒她尽快远离。
可阮娇娇八风不动地端坐着,还露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接话道:
“然而你一无所获,对不对?”
“不错。”
南北堂的目光中多了些欣赏,他为阮娇娇斟满水,慢悠悠道:
“资料显示,你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侥幸救了霍老太太一命,靠着这份救命之恩成了霍太太。婚后又无法讨丈夫欢心,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阮娇娇像是讲故事一样将话接了下去:
“可在宴会上,你又改变了看法。”
面对如此明显的套话,南北堂也没有在意。
“我重新注意到你,是因为霍迟尧的眼神。”
阮娇娇愣了:“眼神?”
“你们入场时,我看到了。”
南北堂嘲弄地掀起眼帘,直视着眼前的女人,眸色深邃。
“我从没在霍迟尧脸上看到那种表情。”
那种......不自觉的在意、渴望、小心而挣扎的,沉痛爱意。
他原以为这事另有隐情,才设计接近阮娇娇。
原本不打算装多久,可他没想到阮娇娇远比他想象的聪明,她和霍迟尧之间,也这么令他摸不着头脑。
阮娇娇听懂了。
南北堂看见的是处在灵魂互换状态下的他们,所以把她看向霍迟尧的眼神,误以为了霍迟尧对她爱意深藏。
她自嘲地笑笑。
刚刚,霍迟尧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恐怕南北堂也发现是一场误会了。
无论如何,确认了南北堂不是研究所派来的人就好。
至于他打算怎么对付霍迟尧,又会不会对许笙笙出手,与她无关。
“如今你也看到了,霍迟尧真正喜欢的人是许笙笙。所以无论南先生想干什么,都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阮娇娇说:“其实我很好奇,霍迟尧和许笙笙是青梅竹马,南先生你又是他的发小,应该也知道霍迟尧一直喜欢的人是许笙笙才对。何必舍近求远找上我?”
南北堂敲击扶手的频率快了些,若有所思:
“因为......现在的‘霍迟尧’,才配当我的对手。”
至于曾经的霍迟尧和许笙笙,呵。
无趣庸俗,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这一趟也并非没有收获,不仅遇到了有意思的人,还确定了他的一个猜测。
霍迟尧他,恐怕......
听不懂。
阮娇娇耸了耸肩,一口饮尽茶水,拿起自己的包包:“告辞。”
“等等。”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拽住包带,提壶为她续了杯新茶。
南北堂慢条斯理地将领带尾端塞入衬衫口袋里,挽了挽袖口。
“菜已经备齐了,就当为我利用阮小姐而赔罪,坐下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