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娇皮肤也太白了,一旦肿起来,视觉效果相当恐怖。
他回休息室,翻出红花油,抹了点在手心搓开,暖热。
“忍着点。”
随后,一点点揉了上去。
阮娇娇其实不怎么疼了,可她还是故意装出一副疼得不行的样子,哼哼唧唧。
霍迟尧听得心烦意乱,狠心给她把瘀血揉开。
然后抽出湿巾给她擦了擦,又洗了把手。
板着脸训斥:“你还知道疼,当时怎么这么不小心!”
阮娇娇:“我是被那个老太太推倒的好不好!”
霍迟尧自知失言,有点恼怒地抿了抿嘴唇。
他虽然了解了前因后果,但细节却不怎么清楚,原来她是被推倒的。
视线落到笔直修长的小腿上,脚踝肿得像猪蹄。
“遇到这种事,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
阮娇娇一愣,突然想起来:“对了!我的手机好像坏了!霍总,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被陈迟送回家才发现手机屏碎了,压根没法开机。
霍迟尧想起那个大乌龙,冷着脸转头,硬邦邦道:
“还能怎么办,一个个找的!”
阮娇娇有些心虚。
霍迟尧不会知道她其实是和南北堂见面的吧?
想了想,她还是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口,低着头。
“其实我骗了你,我去云顶餐厅见的人其实是南先生。”
霍迟尧心里一动。
他的怒气都因为阮娇娇受伤和她梦里那句迷迷糊糊的“霍迟尧”给散完了。
说实话,他还以为凭阮娇娇的性子,不会跟他说实话。
他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霍迟尧:“你去见他干嘛?”
阮娇娇:“我有个喜欢的演员,想让南先生帮忙引荐。现在我还是霍太太,能搭得上话,以后离了婚,估计就没机会了。”
“出息。”
霍迟尧冷哼一声,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是因为这种理由。
他斜着眼睛,凤眸深邃狭长,“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阮娇娇腹诽:当然!
如果不是今天的事,她都打算离婚后离开A市,去B市投奔封时宴了。
起码,人家邀请了她好几回呢!
霍迟尧看她沉默,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在她眼里,他究竟成什么人了?
“......起码离婚之前,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霍迟尧淡声道,“我已经交代过荣绮妍了,让她带着霍迟栩离你远远的。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阮娇娇抬起头。
这句话的意思是,霍迟尧已经确认过了?
荣绮妍故意这么对她,他也没把她怎么样。
她扣着手指头,并不意外。
霍迟尧这种人,无论表面上怎么样,心里都是有条线的。
哪些是自己人,哪些不是,他心里清清楚楚。
“噢。”
霍迟尧恨不得撬开她的嘴,逼她多吐出几个字来。
“就想说这个?”
阮娇娇想了想:“你到底得罪了谁?商场上没人想置你于死地吧?”
霍氏虽然一家独大,但也没有垄断所有市场,小公司也能捞口肉汤,更别提和霍氏有合作的那些企业了。
雇凶杀人放火这种黑道手段,但凡霍迟尧没那么能打,现在恐怕已经被人得手,过几天就是头七了。
霍迟尧心里其实有怀疑的对象,那就是南北堂他父亲,南通科技的董事长南齐山。
三年前他那场车祸,就是对方安排的。
只不过南齐山狡猾老练,什么证据也没抓到,最终只有肇事司机锒铛入狱。
从那之后,霍氏集团正式压过南通科技,成为A市的第一巨头。
如果是他联系了银蛇杀他,似乎也说的通。
可这样又有两个问题,一是为什么那个杀手会知道地下室的暗门,二是这种手段,似乎前后矛盾了。
霍迟尧看了阮娇娇一眼,原本不想说,却鬼使神差地想起白源光的话,顿了顿。
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对阮娇娇的信任。
只不过是怕阮娇娇搞不清状况,给他拖后腿罢了。
“三年前他敢买通我的司机,三年后未必不敢故技重施。只是这样一来,又为什么多此一举,故意害死那个银行行长?”
霍迟尧将自己的分析说给她听,“两件事,两种手段,但又指向同一种结果。”
阮娇娇若有所思:“简直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样。”
让霍迟尧死和让霍迟尧背负杀人恶名有什么区别?
前者只是死了一个霍迟尧,而后者——
“霍迟尧死了,还有霍老太太。唯有霍氏集团完蛋了,你才能趁机吞下这只鲸鱼。”
南齐山私人别墅的书房内,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指夹起黑棋,“啪”一下落定:“赢了。”
年过半百的南齐山连声恭维:“不愧是您!”
而被他恭维的对象漫不经心地将一枚枚黑子收到棋盒里,冷白的灯光照亮了他的面容——
一身高中生模样的高领制服,修长纤细的四肢被严严实实裹在黑衣里,唯独露出一点脖颈,隐约可见深长的伤痕。
一张白得病弱的脸颊,略长的自来卷不经打理,随意翘着。
巨大的黑框眼镜遮住大半张脸,双眸细窄,眼下一圈青黑色。
看着眼前年纪比儿子还小的男生,南齐山却再也没有了几日前的轻视。
当初他辗转联系上大名鼎鼎的“银蛇”小队,原本是想趁着霍氏深陷舆论风波的时机,趁他病,要他命。
谁曾想模样年轻而疲倦的少年漫不经心对他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让风波更猛烈些。
他听说了前因后果,兴致勃勃地让他派人让那位银行行长“死于意外”。
这样等霍迟尧“畏罪自焚”后,他大可以随意抹黑攻击,趁机收购霍氏股份,将这个庞然大物毫不费力地捏在掌心里。
当时南齐山听了,问:如果不成呢?
少年慢吞吞打了个哈欠,被水光浸得发亮的眼眸透出几分他读不懂的兴致勃勃。
“如果连我的人都杀不了他,那他就算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少年如是说道,苍白的唇畔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润:“你知道上一个引起我兴趣的人是谁吗?”
“——是我的哥哥。”
南齐山不敢问他哥哥最后怎么样了。
据他所知,凡是落到这位“银蛇”口中的人,连骨头渣都没能剩下。
他也跟着收拾棋盘:“当初车祸那会,我就觉得霍迟尧是个命大的。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将消息放给媒体了,相信不出明天,网上就满是霍氏总裁杀人的丑闻了。”
说完,他还自顾自笑了两下。
然而少年没笑。
他支着脑袋,双眸微阖,嘴角却向上挑着,像蝎子的倒勾。
“——你说的没错,他或许真是个命大的。”
是你吗?
我的好。哥。哥。
另一头,霍迟尧和阮娇娇的讨论也接近尾声。
他一锤定音:“所以我更倾向于,有人插手了这件事。并且比起南齐山,那个人要难对付得多。”
讨论了半天,情况反而更加严峻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
一想到对方不知道躲在哪打坏主意,阮娇娇就烦得连觉也睡不着。
“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她私下调查过。
可无论是那几个杀手,还是银蛇胸章,甚至是当天查阅监控的那个黑客,什么都没查出来。
听到这话,霍迟尧将手放进口袋里,摩挲了一下那枚薄薄的芯片。
如果能调出监控,找到南齐山教唆杀人的证据,或许能从他嘴里撬出那个人的存在。
只是这些话,没必要跟阮娇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