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那个小伙子正是卢大爷的孙子。
“卢大爷,那个小伙子你应该认识吧?”胡笳问道。
而此时的卢大爷则满眼通红,显然,罗文武的话刺激到了他。“钟诚这个挨千刀的,我乖孙马上就要说亲了,结果却死得不明不白,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所以你就杀了他?”胡笳追问。
卢大爷选择了沉默。
胡笳也不急,他早猜到卢大爷不会轻易松口。“李洋!”
听到胡笳的声音,李洋捧着一件蓝色盘扣绸布长衫走了进来,这件绸衣和钟诚遗体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卢大爷,你可认得此物?”胡笳示意李洋打开长衫,这便是他吩咐李洋去镇里办的事。
“我们查过,事发前你特地去达屛镇上的布坊做了两件长衫,布坊老板也证实了此事。要知道,长衫不利于下田干活,庄稼人一般都不会穿,可你偏偏一做就是两件。”
胡笳用指腹婆娑着绸缎,“这么好的料子,我想你肯定不会扔掉,这不就在你衣柜里面找到了?但有个问题,另外一件在哪?”
没人回答。
也许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毕竟另一件就在他们的眼前,穿在了钟诚身上。
胡笳说,当晚现场有三个人,一个是钟诚,另外就是那两个活下来的中年男人。
而事发后,跑出来的两个中年男子都是一身干爽,那就证明他们不曾跳过水。既然跳水的不是这两人,那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同样在当晚出了门,但从未现过身的卢大爷。
还有,大家之所以没怀疑过跳水的人是假钟诚,就是因为他们在事发现场,确实看到跳水的人穿的长衫。
吕青青看了看钟诚的尸体,这真的一步好棋啊。要让他们相信死者就是钟管事,肯定要留下一些显性特征。
既然不能露脸,那就用衣服来制造假象。
罗文武第一次验尸时,不就因为对方穿的长衫而判断死者就是他们看到的跳水者吗?
想到这,吕青青也回忆起了当晚的情景:“对了,我们当时在现场没有听到钟管事发出任何声响,现在想想很有问题。一个人面对僵尸怎么可能不喊叫?”
胡笳赞许地看了吕青青一眼:“因为我们都听过卢大爷的声音,所以他才不敢发声。”
衣服、鱼线为物证,布坊老板为认证,真相呼之欲出。
吕青青痛心地看着眼前的众人,这个案子已经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了,假装被袭击的小桃,半夜上厕所的蜜橘,漂浮的头颅,蹦跳的僵尸,装冷漠的村民,还有那个乐呵的卢大爷……
几乎所有人都有参与。
“说吧,主谋是谁?”胡笳的声音冷了下来。
“交出主谋,也许能为村子换回一线生机。否则,这条命案就会被挂在整个下街子村头上。”胡笳知道,这些人并非十恶不赦,他们只是为了生存而选择了反抗。
就像那两个中年男人,他们是村里应钟诚的要求配备的两个巡塘员。
这个巡塘员说白了,就是杂役。专门给钟诚干活,每月轮换,报酬为一天一桶井水。
呵呵,想想真是可笑。
一天的劳作只换来一桶井水。
还是以前随取随用的井水。
钟诚该死,但不应该这样死。
也许是胡笳的话打动了卢大爷,他本身就是一个朴实的老大爷。如果不是钟诚欺人太甚,孙子意外离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用杀戮来结束这一切。
如今,警察已经找到了头上,他又怎能让村民们全都背上命案官司?
“村里人只是配合我演戏而已,杀人的是我。”卢大爷终于承认了。
他说,整个案子都是他策划的。一呢确实是为了解决水源问题,第二呢就是为了给孙子报仇。
卢大爷知道钟诚贪财,便假借送衣服的名头接近他,趁其试穿时用石头将其砸死。随后,他返回家中故意制造声响,为此他们还制定了两个计划,如果惊醒了所有人,那就全都引去堰塘,如果只惊醒一人,那就装鬼。
为了装鬼,他们可是煞费苦心,就比如小桃乘坐胡笳他们车回来那天,为了增加鬼神的说服力,他们还安排了村民在路口扮鬼,结果却因为欧阳的出现作罢。
说到这,吕青青这才想起,难怪那天欧阳站在黑暗中是,小桃喊着他来了,原来是他错把欧阳认成了村里人扮的鬼。
反正,一起行动最终目的就是将警察一步步带进他们本就设定好的棋局里面。
装鬼的是小桃,两个巡塘工,一个负责扮演僵尸,一个负责在院内大喊大叫吸引胡笳等人的注意。
胡笳的推断没有错,他们引来警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有身份的人给当晚的事情做个见证。至于死者喉咙里面的淤泥则是卢大爷掰开死者的嘴强塞进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死因。
只是,他们没想到引来的却是几个神探。
……
“你们受人欺侮怎么不报警?”吕青青问。
“没用,那个保安队长是钟诚的姐夫,他一手遮天,我们的状子根本递不上去。”卢大爷说,为了讨还公道,反映堰塘收费一事,村民找过镇政府,但是连门都进不去,还堵过镇长的家门,结果案子又被退回保安队长手里。
“今年水越来越贵了,庄稼真的活不了了,我们也活不了了。”卢大爷的话间接承认了这事的真相。
只怪那官官相护,怪那投诉无门,怪那尸位素餐,怪那无人做主!
……
这桩离奇的僵尸案算是了结了,随着胡笳的一纸结案报告,达屛镇政府也被全部换了血。
渎职的镇长也好,以权谋私的保安队长也好,统统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当然,卢大爷也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至于下街子村的人,胡笳也为他们写了从轻处罚的求情书,至于结果如何,胡笳并未再问,毕竟那是一群即将被他遗忘的人。
倒是吕青青后来回去看过几次,有些熟悉的面孔已经不见了。但是村民们对她依旧很热情,也许,这是一种无声的回复吧。
……
回城那天正好是周日,晚上,胡笳相邀所有人在会仙桥打打牙祭。
会仙桥是一座不到10米长的石桥,就在如今的解放碑附近。民国时期,这里商贾云集,繁花似锦,吃食也很多。
在外面呆了将近一周,大家很是想念城里的美食了。
一行人很是热闹,胡笳走在最前面,和罗文武一前一后。
余悦和吕青青走在最后面,两人又在聊贴己话。
“你不在,我一个人好无聊,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余悦亲热地挽着吕青青的手。
“谁说的,李洋不是天天围着你转吗?我看他喜欢你得很。”吕青青打趣道。
“滚!”余悦摇了摇团扇:“一个油罐子,整天没个正行。”
“哈哈哈……”吕青青大笑,油罐子?
很准确嘛!
听到吕青青的笑声,李洋想凑上前来,余悦一个眼神就让他乖乖滚蛋。
不过,很快,李洋滚出去后又滚回来了。
“这花送你。”李洋献宝似的从身后掏出一朵小花,白白的花瓣,黄黄的花蕊。
“好漂亮。”余悦伸手接了过来。
“我的呢?”吕青青打趣地望着李洋。
“自己摘!”李洋随手指了指路边的石头缝,“那,全都是。”
吕青青也不在意李洋的态度,她知道,此刻的李洋眼中全是余悦,自己就是个可有可无,不,自己就是个不该出现的存在。
就在吕青青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李洋时,一朵白色小花递到了她的面前。
是胡笳!
吕青青一愣,“谢谢!”
接过花朵放在鼻尖闻了闻,好像没有什么香味。
但依旧很让人开心!
回过神,胡笳已经走远了好几米。
晚风习习,看着余悦的嫌弃,李洋的死皮赖脸,还有那故作傲娇的背影,吕青青微微勾起了嘴角。
其实,生活也可以很美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