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生父亲没了,养父也死了,小时候的幸福生活没了,所以欧阳最讨厌别人提起他小时候。
那是一种美好,他害怕去回忆。
而胡笳,经常做噩梦,夜不能寐,日渐消瘦。从那以后就变得越来越偏执,只要是个案件他就想上,经常为了抓捕一个嫌疑人铤而走险。
进医院是家常便饭,身上的伤口横七竖八。
再然后,警局再次成立专案组,准备调查胡世龙案,看到胡笳那么踊跃地报名,欧阳开始担心了。
“胡叔身体里的弹头和前面两起案件遗留的弹头属于同一类型,肯定是他追查凶犯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从而被灭口。”
欧阳说,他害怕胡笳会和胡叔一样,从那以后他就特别反感胡笳当警察,甚至利用手中的权利把胡笳剔除出了警察队伍。
他想保住胡家唯一的根!
可是胡笳自责没能救下老父亲,一直想亲手抓到凶犯,为此两人闹过好几次,最后欧阳实在没办法了,就让胡笳跟着自己到了特工队。
他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他。
可让欧阳没想到的是,没能加入专案组的胡笳竟然在偷偷调查胡世龙的案子。
“五年前,他失踪了。等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双手被缚,满头是血,而在他前方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欧阳推测,应该是胡笳找到了凶手的线索,而那个烧焦的尸体也许正是案件的某个关键人。胡笳单独追凶,结果却被对方撂倒,当着他的面烧死了证人。
眼睁睁看着人被火苗吞灭,那种无能为力刺激到了胡笳,就正如当初他看着父亲倒在血泊却帮不上忙一样。
从那以后,胡笳就落下了怕火的毛病,而更可怕的是,醒来后的胡笳竟然没有了当天的所有记忆。
整个过程,欧阳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有在讲到养父死亡和胡笳受伤时,他才有了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吕青青心想,这便是他不愿触及的过去吧。
“那个凶手是谁?抓到了吗?”吕青青问。
“没有!我们连一丝线索都没有。”欧阳有些懊恼,“唯一见过那个凶手的人就是小笳了,可是……”
可是胡笳却没了记忆。
“这些年我一直在查这个案子,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小笳没有失忆多好,他能说出那个杀人犯的各种特征。可是,如果他还保留着以前的记忆,那么他就会继续回到那个阴晴不定,整日被噩梦缠绕的回忆里。”
欧阳转头看着吕青青:“我是不是很失败?我找不到凶手,不能给胡叔和小笳报仇。我责怪小笳查到了线索没给我说,希望他能恢复记忆,但又害怕他想起那个夜晚,回到那段不堪。”
所以,欧阳开始纠结,他开始矛盾。
他对胡笳有怨,怨他没能救下胡叔。
他对胡笳有气,气他查到线索没有及时告知。
同时,他对胡笳又有心疼和担心,害怕他继续在痛苦中徘徊。
这种左右拉扯让欧阳和胡笳渐行渐远,最后他离开了特动队,开始有意无意地给胡笳制造一些困难,就想把他逼退警队。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也许是希望胡笳能远离危险,也许是希望胡笳能在安逸中得到修养,记起当年发生的一切。
在两难的选择中,欧阳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也不知道胡笳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哎……
吕青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完全能够理解欧阳的心情。毕竟她也是一个有弟弟的人。
“人生是由许许多多个场景组成,每一秒都有不同的故事发生。”吕青青看着欧阳,“过去的场景里面也许有残酷,但也有很多美好。你不能只贪恋美好,但却不愿意接受残酷。”
“生活不易,却也从来不难。所有的事情抗过去了再回头看,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吕青青说,胡笳还在,李洋、余悦、文武也还在,查案追凶为胡叔叔报仇大家一起,即便某天胡笳恢复了记忆,他又变成一个被心魔困扰的人,大家也可帮他走出来。
“所以你并不失败,只是暂时还没成功而已。”
……
那边,吕青青和欧阳进行了一次长谈,而这边,李洋和文武正紧绕在胡笳身后,尝试着给他一个最能接受的答案。
“所以我今年27了?”胡笳一脸不可置信,他抚摸着房间里的摆设,这里的装潢和他曾经的房间一模一样。
“害我的凶手还没抓到?”
“对不起。”
“房子有人动手脚,所以我才搬来了这?”
“对的!”
“文哥,还在想着送我去上海念书?”
“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胡笳还有话要说,但是罗文武一下就打断了他,“没有什么可是的。老大,你每次醒来都要问这些问题,一年我们要回答你上百遍,饶了我们吧。反正你过几天就会把这一切都给忘了。”
胡笳撇撇嘴,“瞧你们那样,这些年肯定把你们烦惨了。”
“那可不,每周都回复同样的问题,你说烦不烦?”李洋笑嘻嘻的样子惹得胡笳轻笑。
“喏,这是你上周的笔记,你先看着,没什么大事,算是做个了解吧。”李洋把备忘录递给胡笳,“粗略地看啊,看完我们好上班。”
从房间里面出来,罗文武和李洋同时松了一口气。
终于,把这事给圆过去了。
以前还好,每次胡笳都在熟悉的环境里面醒过来,身边又站着熟悉的人,即使失忆也能很快将其安抚下来,但这一次他在恐慌和无助中醒来,无端就会产生各种联想,所以才会稍微麻烦点。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且也摸清楚了胡笳对于失忆的底线。
只要你不说胡世龙不在了,胡笳都能很快接受。
就在两人站在门口等待胡笳笑话笔记本的内容时,突然听到胡笳惊恐的大叫:“李洋、文武……”
又怎么了?
两人赶紧跑进屋,只见胡笳错愕地指着一张照片,“我有未婚妻了?”